一個尋常的人離開世間,沒有人會去深究他的存在對于世間的意義。
但玄慶法師這樣真正接近神明的人離開,所有長安的權貴都會去深思他離開之后,世間會存在何種的變化。
首先,大唐的敵人們會欣喜若狂。
尤其是真正知道玄慶法師是何等強大的王幽山。
當玄慶法師在大雁塔上坐著的時候,王幽山只要接近長安,便無所遁形,他只能成為鼠道人,只能在某些陰暗的角落做著見不得光的勾當。
李沉山已死,李歸塵也死了,李氏機要處已經大傷元氣,四分五裂,玄慶法師離開世間之后,誰來阻擋王幽山?
還有誰能夠阻擋他的精神神通?
王幽山不會停止他的復仇。
哪怕他得到真龍幼龍的軀體,哪怕和真龍龍魂融合,再養出一條真龍來,他也不會停手。
因為他十分清楚,那已不是他的小幽。
他對這個世間的恨意,對楊氏和李氏的恨意,永遠不會終止,除非楊氏和李氏徹底消失,除非他自己離開這個世間。
還有,長安的很多權貴們也會很高興。
因為玄慶法師在大雁塔上坐著的時候,他們知道他的目光無處不在,他們在長安的行事就必須遵循一定的法則,即便是李沉山和李歸塵這樣的人物,也只能依靠著靜王府和一些獨特的法門來遮蔽自己的氣機。
對于長安的一部分人而言,大唐真正的監管者不是大唐皇帝,也不是大理寺、不是刑部,也不是御史臺,而是這個始終在大雁塔里沉默不言,但精神卻無處不在的人。
“當你來到長安之后,似乎所有人都覺得你是眾矢之的,但其實玄慶法師才始終是真正的眾矢之的。”皇帝平靜的看著顧留白,說道,“甚至可能在很多人看來,我能夠坐在那張龍椅上,只是因為沈七七和玄慶法師的支持,但現在他們都已經不在世間。”
顧留白點了點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玄慶法師的強大,只可惜他自己并沒有這般強大。
“其實應該所有人都知道大唐需要玄慶法師,但很多人又不愿意出現一個玄慶法師。”皇帝看著顧留白,有些感慨的說道,“即便是李氏機要處都會因為人對于權勢的貪欲而支離破碎,更不用說那些不是李氏的人。逐鹿天下,有些人更癡迷于得到江山的過程,有些人只是喜歡享受那江山在我腳下的權勢,所以他們明明知道若是你很快強大起來,對于整個大唐是好事,但偏偏會有很多人阻止你變得強大。王幽山要對付的是李氏,并不是他們。”
顧留白明白這些意思,他點了點頭。
他現在倒是真像沉默不語的玄慶。
“你穩住南詔的那件事,朝堂之中已經有人大做文章,借機彈劾。說你和皮鶴拓勾連,割裂大唐。”
皇帝淡淡的一笑,“還有今日的鐘鐻金人,你怎么想?”
顧留白也笑了起來,微諷道,“原來還想做做樣子,但現在連做做樣子都懶得做了。反正擊潰鐘鐻金人的事玄慶法師,又不是我,這些鐘鐻金人消失不見,和我有什么關系。”
皇帝似是知道顧留白會這么說,他也只是平靜的點了點頭,然后道,“玄慶法師離開世間之后,遮幕法會少了一個絕對公正的主持者,我監視天下的眼目也會消失。他們會對佛宗下手,會給佛宗構陷一系列的罪名,我現在尚且不知道這其中有什么陰謀,是否還有如李歸塵這樣的持棋局者存在,是想要利用佛宗的氣運做什么。”
“答應皮鶴拓的事情我要做到。”顧留白看著皇帝,認真道,“我還要開辟一條只屬于我的關外到大唐的通道,在合適的時候,我需要突厥黑騎和屬于回鶻神殿以及關外苦行僧們的力量。”
皇帝感慨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