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顧留白在冥柏坡那次會面時相比,他已經瘦了很多。
傷病一直在折磨著他,再加上之前和回鶻幾名貴族的騎兵打了幾場仗,消耗了他太多的精氣,使得他從一個威嚴的中年男子,似乎一下子邁入了老年。
他的聲音雖然嚴厲,但眼中卻是多了些慈祥。
這個冬天不會難熬了。
之前一直對他們保持著敵意的大食在兩個月前就悄然的改變了態度,他們的軍隊還在扮演著和回鶻的騎軍一樣對他們圍追堵截的角色,但在那些具有默契的戰斗之中,大食的騎軍總會很合時宜的丟下一些他們急需的戰利品。
糧食、馬匹,甚至一些所謂的“戰俘”。
在自己的兒子阿史那葉賀死在大唐某個大人物的陰謀之中,他帶著突厥黑騎前去冥柏坡尋仇時,他的這一支突厥殘部已經到了窮途末路,他們就像是大唐和回鶻擺布的棋子,像一根燃燒得正旺的炭火被丟入黑夜之中,雖然依舊可以照亮遠處旅人的眼眸,但終將很快的熄滅。
顧十五那時給他們的也不過是一個希望,這些那時候還在即將待產的母馬肚子里的馬駒,已經是他們當時的唯一選擇。
但到了此時,他心里已經十分清楚,哪怕這些跑得歡快的馬駒真的被阿史那溫傅和自己那些部下養得好像只會在身邊撒歡的牧羊犬一樣,這也沒有什么關系了。
他們明面上的敵人大食,其實已經成了他們的盟友,已經不斷在給他們供給可供突厥黑騎使用的戰馬。他們的火飛龍現在也開始在大食的幫助下繁衍后代。
他們這些已經失去了自己王國和失去了自己家園的流浪者,早已明白沒有什么比顧十五更值得信任的生意伙伴。
只要和顧十五做生意的生意伙伴也擁有同樣一諾千金的品格,那這個生意伙伴就會得到顧十五持續的回報。
“父親!”
阿史那溫傅和一匹馬駒賽跑,喘著粗氣來到他的面前,將一個布囊遞到他的面前,“這是冥柏坡那邊給你弄來的傷藥,不過有特意交待您,整個冬天你得禁欲。”
“你這小兔崽子!”阿史那葉賀罵了一句,卻是沒有和往常一樣開玩笑,他只是深深的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輕聲道,“你心里念叨的人來了,就在你營帳后面的那邊山坡里。”
“林……”
阿史那溫傅瞬間變了臉色。
他一下子呆住了,但接下來陷入了難言的狂喜之中。
他甚至沒有和自己的父親多說一句話,便發瘋一樣的朝著前方的一條山溝沖去。
他后面的馬駒以為阿史那溫傅和是平時一樣和它賽跑,它發出歡快的嘶鳴,撒丫子追了上去,但是以前的賽跑它多數能贏得勝利,今日它跑得鼻孔里都噴出沫子,卻始終追不上前方的阿史那溫傅。
它懷疑阿史那溫傅今天是不是吃錯了東西了?
阿史那溫傅拼命的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