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臉上綻放的笑容,太子心中那種不舒服的情緒卻在不斷的擴大,他在皇宮里最擅長的就是察言觀色,通過一個人神情的細微變化,來判斷對方所說的真假。他現在隱約覺得陳白葉說的是真的,但讓他無法忍受的是,他身邊都沒有這么強大的侍女,安知鹿這樣的人,竟然有這樣的一名侍女?
“殿下,你為何不問問我,安將軍讓我來做什么?”陳白葉的聲音再度響起。
太子也決定盡快結束這令他極不舒服的會面,他點了點頭,道:“姑且相信你這說法,你說說看。”
陳白葉臉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了,她看著太子,肅容道,“安將軍想請太子收起對他的成見,他覺得在此時的大唐,或許對于太子而言,他才是最佳的盟友。我到來此處時,太子定然知道他已前去揚州赴任,他令我提前趕來黔州,是想第一時間告知太子,他可以真正的幫到太子,而太子也可以真正的幫到他。”
太子微瞇起眼睛,他直視著陳白葉,道,“他到底吃了什么,有這樣的信心和我說話?”
陳白葉沒有理會太子的這句話,她只是平靜的說道,“安將軍讓我與太子說,他固然是長安用于激怒太子的棋子,但太子又何嘗不是那些人眼中的棋子?既然他被放在那個位置上,便足夠說明皇帝和殿下的其他敵人即便不知道殿下真正的命脈所在,他們也知道殿下的軍費來源,知道殿下若是被逼起兵,軍隊將如何行進。”
太子瞇著眼睛沉默了一會,道,“你出發來這里之時,他就已經知道他會出任揚州鹽鐵轉運使?”
“是!”陳白葉道,“安將軍還說,他知道給他那個位置也只是掛羊頭賣狗肉,真正的用意是讓他就地征兵,第一時間在叛軍的地方反弄出一支軍隊。但他不在乎,他確定自己在揚州哪怕被敵軍圍困,他也活得下去,而且哪怕鹽鐵轉運使因為戰亂瞬間就變成了虛職,但他的官階已經到了三品,到時候他就地募兵,他的起點也一下子高了。”
太子忍不住反唇相譏道,“他在揚州能活得下去?”
陳白葉只是嚴肅道,“他反正是這么對我說的。”
太子心中煩躁起來,但他知道這不是自己該有的情緒,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
陳白葉接著道,“他知道殿下自然有后手,或許有來自海外的支持,或許還有您母親家的支持,而且眾多門閥也想各自募兵,擁兵自重,他們也不想你很快垮掉,但他覺得殿下你應該想得明白,你最終贏得戰爭,這對他們的圖謀而言似乎并無好處。”
太子的眉頭又不由自主的皺起,他聽著這些話語,腦海之中出現安知鹿那令人憎惡的面容和身材,以及他那畏畏縮縮的樣子,他無法相信這些話是這個胡人說出來的。
陳白葉道,“他可以肯定的是,包括明月行館在內,整個長安沒有任何一方勢力覺得殿下您有勝算,但殿下您自己卻偏偏不這么覺得,你若是起兵,最大的目的反而是要讓他們看看,您到底有多大能耐。但在南詔按兵不動,回鶻無法出兵的情形之下,若是連揚州都無法控制得住,那您自己恐怕都會變得沒有信心。”
太子又沉默了一會,道,“他想怎么幫我,又想我怎么幫他?”
陳白葉看著太子,認真道,“他令我轉告殿下,以他的能力,加上鄭氏門閥的全力支持,他一定可以在揚州和殿下的軍隊糾纏很久,但他在揚州募兵和殿下糾纏,無異于在那硬生生搶了太子的兵源,又和太子的軍隊互相消耗,實乃兩敗俱傷之舉,不如殿下不要將揚州視為首先用兵之地…”
“先讓我不要集中優勢軍力攻擊他?”太子淡漠的一笑,“將揚州先讓給他?”
陳白葉點頭道,“既然他和殿下暗中結盟,那只是互相演戲,他平定揚州,殿下你其實在揚州也無后顧之憂,除了相當于割讓揚州給他,分了一部分軍力給他,你所需的一切,依舊可以從揚州源源不斷的運往黔州。與此同時,你也可以先集中軍力,將這條水路沿途重城全部攻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