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先說了一句,然后坐下仰頭灌了一大口濁酒,這才接著道,“我叫劉黑湖,湖水的湖。以前也是湖里的水賊,因為力氣大,沒被砍頭,丟進三浦官造坊做苦役,在那學了不少本事,后來便逃了出來,跟了我們寨主。你不是文官,是帶兵打仗的武將,大概知道前個五年,這一帶水路上三門峽一帶水寇多得很,但后來我們都銷聲匿跡了,不是我們被剿沒了,而是給暗中收編了。給錢辦事,只要說清楚,給足夠的錢,那也能賣命。”
“誰收編的你們?”安知鹿拿了個碗,也倒了酒喝,接著又拿出兩包荷葉包著的吃食,燒雞、豬頭肉、鹵鴨之類,招呼劉黑湖不用客氣。
劉黑湖撕了半只鹵鴨狠狠咬了一口,油星子落在胸口的傷疤上,“收編我們的是個師爺,不過這人不重要。我只知道前年有次我們幫人押了二十船的私鹽,那些私鹽都送進了范陽節度使的私倉。
“還有…”
安知鹿還沒來得及說話,劉黑湖卻又笑了起來,“忘記個事情,說起來我們還算你的下屬。”
“這又是什么個說法?”安知鹿饒有興致的追問道。
“我們現在都弄了漕丁營的軍籍。平時沒事的時候,吃住都在軍營。”劉黑湖看著安知鹿,“說起來漕丁營好像還是鹽鐵轉運使在這邊唯一能隨時調用的軍力。”
“那弄了半天,我能用的兵就是一群水寇,還他娘的給我自己打光了?”安知鹿一拍大腿,“那他娘的怎么辦?”
看著安知鹿故意搞樂子,劉黑湖倒是瞇起了眼睛,他端詳了安知鹿一會,道,“安將軍,你和我見過的所有官家不一樣,和你一比,我感覺我倒反而像個官家,你倒是反而像個大寇。”
安知鹿笑道,“我們幽州那種地方才養得出大寇,這種地方錢財太多,肯出錢的人又多,哪養得出寇。”
“說實話,我們也不全是沒腦子幫人賣命的,你這陌刀隊和崖上的伏兵到底哪來的?鄭氏在這邊若有什么調動,按理也瞞不過我們的眼線。”劉黑湖幾口嚼完半片鹵鴨,連骨頭都嚼碎了吞了下去,他看著安知鹿認真問道。
“我幽州的部下。”安知鹿道,“我從長安出發之前,就早做了安排。”
劉黑湖沉吟道,“安將軍,你離開幽州也挺久了啊,你在幽州現在又沒了官職,還有這么多弟兄肯跟著你干?這帶著陌刀、甲衣過來,可是掉腦袋的事情啊。”
安知鹿笑了笑,道:“說明我做人還成,兄弟們肯提著腦袋幫襯我。”
“做人能做成這樣,那不簡單。”劉黑湖看著安知鹿有些感慨的笑了起來,“你要殺我也成,你要不想殺我,那我得跟著你干。我和我們寨子里那群兄弟做事情也簡單,給多少錢幫你辦多少事情,說清楚了,給足夠的錢,也可以提著頭賣命。”
“在這種富得流油的地方,錢是肯定不缺。”安知鹿笑了笑,認真道,“先說說你們這玄甲怎么回事吧。”
劉黑湖道,“這我不清楚,就一共給我們這么多具,平時偷偷練著,這次還是第一次用。具體是哪里制造出來的,還有多少具,我們都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