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仙乃是大將之才,他任太守綽綽有余,我想去是想去,但是我不擅長練兵啊。”盧樂天在郭鵲面前也絲毫不隱瞞心中所想,他這次軍中歷練回來之后,早就沒有了貴公子的扭捏作態,說話十分干脆。
郭鵲沖著他眨了眨眼睛,“不需要你練兵,你想想,扶風郡天生就一群很適合練兵的人。”
盧樂天一下子反應過來,“白草圓的那些老軍,他們本身就是地頭蛇,在那邊練私軍的。但顧道首能得這批人效忠,還要我過去做什么?”
“顧道首說你能干的事情太多了,而且扶風郡就是缺一個你這樣的人,你且聽我說。”郭鵲認真道,“薛景仙和盛英固然擅長打仗,但他們這種地方上的將領,缺乏和長安各司所打交道的能力,更是搞不清楚權貴的彎彎繞繞。若遇人針對,他們說不定會被人抓住把柄,你這方面就很合適,還有,催糧撥款,軍資分配調度,這些都是你擅長的學問。顧道首說還有一個最關鍵的地方,今后地方上的軍隊都是募兵,軍方不會再用府兵分配,這治軍所需錢財,要在地方上自給自足,他覺得你和薛景仙在一起,這個對于別人而言很難的問題,你們應該能夠做得好。”
盧樂天呼吸急促了一些,他一仰頭喝掉一杯酒,直接道,“好,你和顧道首說,我和你們一起去扶風郡。你替我謝謝顧道首。”
“自家人不用說這種客氣話。”郭鵲高興的連灌自己兩杯酒,又輕聲道,“扶風郡有過叛亂之舉,算是有劣跡,所以長安方面不會容許扶風郡囤積重兵,薛景仙到時候只能募兵八千左右,但按照顧道首的意思是,兵不厭精,他想要你們打造一支精銳中的精銳,一切軍械,都會追求極致,他會全力配合。”
盧樂天渾身一震,他看著郭鵲道,“他將此重任交給我和薛景仙?”
郭鵲和盧樂天十分熟悉了,看著他此時的臉色,便狐疑道,“兄弟,這里面還有什么說法?”
盧樂天坦誠道,“現在長安絕大多數人可能還看不出顧道首的意圖,但我大致猜得出來他的想法。現在大唐所有門閥合力瓜分皇帝和裴國公的軍權,這種朝堂上的陽謀,取決于大唐無法負擔得起接下來的軍費,他縱有通天之能,也沒辦法化解,不過他原本也不想硬碰硬,否則肯定那些門閥肯定弄出更多的戰亂。他現在的做法是不和你們爭大唐的軍權,他現在相當于籠絡了皮鶴拓,如此一來,南詔、吐蕃、回鶻、大食,他會借助外部的軍力,大唐若有大亂,他可以借兵平亂。但你想,命根子也不能全部操持在別人的手里。他在大唐也要有一定的軍力,但這軍力又不能太招搖。”
郭鵲只是所處位置不同,沒有盧樂天這么高的戰略目光,但他人是極其聰明,一下子就聽明白了,“兄弟,那顧道首對你和薛景仙可是太信任了。”
盧樂天深吸了一口氣。
他緩緩的點了點頭。
不一定扶風郡這一支軍隊就是唯一的一支,但八千精兵,而且按著顧留白的說法是極致的打造,那顧留白也的確是已經在他面前展示了什么叫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郭兄弟,顧道首剛來長安時,我便想著壓他一頭,處處和他作對。”他有些感慨的看著郭鵲,道:“只是真正見識了他的能耐和為人之后,我便知道他在冥柏坡早已成了一株蒼松,而我們這些和他差不多年紀的人,還只是未經風雨的幼稚小苗。而且現在,光是這知人善用的本事,便是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我先前在長安這么多朋友,真正懂我,知道如何能讓我大展拳腳的,卻是難以找得出來,倒是顧道首隨手指點,便給我指了這條出路。我生平最怕蹉跎時光,他說的不錯,接下來的這個多事之秋,我要是在長安虛度時光,只能壁上觀看戲,那到時候心中真是說不出的難過,郭兄弟,看著我們還年輕,但有時候機會稍縱即逝,錯過之后,別人早就站在高處,就輪不到我們了。”
“時不我待是吧?”
郭鵲哈哈一笑,站了起來。
盧樂天一愣,“怎么,不喝了?”
郭鵲笑道,“咱們去靜王府吧,顧道首說了,只要你答應下來,那就讓我帶你去靜王府,那里面法陣也好,鐘鐻金人也好,都是大有學問的,以你的聰明才智,多多參悟,說不定會有所得。”
盧樂天再次震撼無言。
想不到連鐘鐻金人都讓他觀摩參悟,顧十五當真好氣魄,他根本就不會像這世間大多數人一樣,擔心那些才俊得到好處之后超過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