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山坊的那些匠師都是老匠師,有水準的,薛景仙傳消息過來說,第一批金絲橫刀已經打造好了。只是博山坊之中的百煉鋼已經不足,接下來只能先制破甲箭。”這種場合其實相當于一支大軍的中帳會議,所以顧留白一到,裴云蕖也沒有絲毫的廢話,直接就說了扶風郡方面傳來的消息,然后又道,“樣品的金絲橫刀已經在送過來的路上了,估計后天就能到,不過看不看都差不多,和胡伯說的一樣,尋常的橫刀和我們的這金絲橫刀對砍,直接就被砍斷。”
顧留白剛剛才弄完杜氏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和裴云蕖她們說杜哈哈的過往,現在聽裴云蕖這么一說,雖說早在預料之中,但想著胡伯的本事,他就莫名的嘆了口氣,“我胡伯想必也是個很有故事的人啊。”
裴云蕖還以為他故意搞氣氛,鄙視的看了他一眼之后,又認真起來,“薛景仙說了,不是按你的要求還要將流水紋破甲刀的練法用在陌刀上么,他就算將扶風郡挖地三尺,最多弄得出三百柄合乎你要求的陌刀出來。意思是你要五千這樣的陌刀,這四千七百柄的材料就得你想辦法變出來,而且這種東西工序復雜,制起來也慢,他的意思是,要是短時間內搞不定那些材料,是不是換個思路。”
顧留白并不急于下論斷,他認真問道,“薛景仙所說換個思路,他有什么建議?”
“他的意思是能不能用鉤鐮槍、長柄斧替代,都是適合騎軍的長武器,但若是讓博山坊打造,哪怕優于軍方的鉤鐮槍和長柄斧,造價不到你這種陌刀的一成。”裴云蕖道,“而我們幾個人的意思是,既然安知鹿之前不是交出了一份削減陌刀煉制成本的東西,那也可以試試那種。”
顧留白搖了搖頭,道:“其實這東西我聽說了之后就問過胡伯,胡伯說配給一般的軍隊能用,但達不到我的要求。”
裴云蕖若有所思,她似乎明白了關鍵所在。
顧留白知道段艾和段酌微未必清楚,便接著說道,“打仗這東西就和修士之間戰斗差不多,關鍵看面對什么樣的對手。五品的修行者修為算是低了,但面對三品四品的便隨便殺,七品的算是高了,如果他要對敵八品的修士,那怎么打?胡伯之前和我仔細談過,知道我要的是可以讓對手‘人刀馬’俱碎的陌刀,所以才必須用大隋的流水紋破甲刀的煉制之法來制我要的這種陌刀。為何我要這種造價驚人又煉制復雜的陌刀,乃是因為我要的扶風郡的這支精銳騎軍,不是用來對付一般軍隊的,而是用來牽扯大軍和對付對方的陌刀隊和重騎軍的。”
“我的這支軍隊唯有流矢不能傷,唯有面對對方的重騎軍時都能有壓倒性的優勢,才能擁有卓絕的轉戰能力,才能拖住數倍甚至十倍數量的敵方大軍。”
顧留白平靜道,“所以我這支騎軍所用的,必須是破甲箭,必須是射程遠超其它騎軍的強弩,必須是可以砍斷對方長刀的長刀,他們所用的陌刀,也必須有壓倒性的優勢。”
段酌微點了點頭。
這不難理解。
這是一開始建立這支私軍的基調,要的就是這樣的精銳,如果做不到,那不如不做。
段艾倒是有疑問,她反正和顧留白也熟,所以也沒有什么顧忌,認真問道,“顧十五,為什么一定要這樣一支重騎?”
顧留白認真道,“其實長安人所在的世界和邊軍所在的世界完全不同,長安所有人都覺得大唐是世間最強大的王朝,大唐無所不能,但只有在邊軍見到大量的同僚戰死,而且是很無奈的戰死的人,才能感受到大唐的衰弱和吐蕃、回鶻這些王國的崛起。當大唐的很多權貴還沉浸在玄甲的光輝之中時,吐蕃的鎖甲騎和回鶻的鐵甲騎已經可以輕易的撕碎我們騎軍的防線,我們的邊軍必須用更多的人命去填。其實軍方早就意識到,現在大唐的敵人已經和以往不同,大唐的軍隊現在最大的威脅,已經是這些地方的騎軍,但基于軍費的限制,邊軍也沒可能說改就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