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軍士直接上去扒了他的官靴穿在了自己的腳上,接著便拿著一塊燒紅的炭燙這名官員的腳趾。
聽著這人的慘叫聲,這名軍士冷笑起來,“食唐祿的廢物,你們要是有用一些,我們何至于這么輕松的打進來,你們狗叫什么。”
這名青驄馬嗅了嗅,它這時候聞到了很腥臭的風。
這種風來自南市方向。
南市里,許多穿著錦衣的尸體堆積如山。
它走到南市邊上的時候,一群正在收拾自己同僚尸身和堆這些貴人們侍從和家眷的尸身的幽州軍士,此時都在看著一名少女的尸體嘆氣。
這名少女應該是官小姐。
哪怕她臉上抹著鍋灰,也難掩秀色。
真的很好看。
她身上穿著的衣衫的青色,也是他們從未看過的一種嫩青色。
她的身前沒有任何的傷口,但后背卻插著一柄精美的匕首。
殺死她的是他們自己人。
應該是怕她落在叛軍手里。
“別看了,再看她也不會活過來。”
一名旅帥走了過來,對著這些幽州軍士喝令道,“搜這些人身上的時候仔細些,鞋子里,衣袖夾層里都要仔細搜,還有嘴巴咬得特別緊的,要撬開來看,這些人很喜歡將最值錢的東西含在舌頭底下。”
青驄馬在此時突然人立而起,它朝著南市旁邊的一條河狂奔而去。
它聽到了那里的大笑聲和狼筋弦琵琶發出的聲音。
一些契丹和同羅的騎軍正在河邊卸甲,沖洗自己的戰馬,他們愕然的看到這樣的一匹戰馬朝著他們狂奔而來,當他們想要有所動作時,這匹戰馬卻已經止不住腳步,它栽進渾濁的河水時,已經斷絕了呼吸。
最后倒映在它完好的眼瞳里的,是南市外靠河的廣場上,新豎立起的一排排掛著人頭的竹竿。
幽州大軍任何一名將領都沒有想到,昨晚上戰斗最為激烈的地方,除了長夏門周遭那數里地,竟然是這個洛陽南市。
南市這里聚集了數量驚人的車隊。
葵園失守太快,洛陽被攻破太快,洛陽城里無數的貴人們將城中商鋪,自己家中的貴重之物都整理裝車,卻未來得及運送出城,車隊都停留在南市。
他們的親信,他們的護衛,自然都知道這些馬車、牛車之中裝載著的都是什么樣的值錢貨,這些人靠著這些貴人吃飯,心中也十分清楚若是丟了這些東西自己會有何等的下場。
所以誰也沒有想到,這些人會在昨晚上會將人為財死這四個字貫徹始終。
這些押車的人、仆從、貴人們的親信,以及隨時等著和車隊一起有機會就離開的人,反而成了昨夜這城中最具有魚死網破精神的那一批人。
幽州軍隊昨晚上在這里足足倒下了近三千人。
不過日出之前,那些奉命來搬運的幽州民夫則異常高興。
因為裝車都裝得很好,都不用重新裝車了。
……
太子和他的幾名幕僚此時靜靜站立在星津橋上。
他看著橋下奔騰的洛水,和他的幾名幕僚一起靜默無語。
曾幾何時,他做夢都想帶著自己的軍隊出現在這里。
這樣站在橋上靜靜地看著洛水流淌的畫面,也不只一次在流放途中出現過。
只是他沒有想到,最終讓他站在這里的,并非是他自己,而是安知鹿。
同樣的曳落河,在他的手里和在安知鹿的手里,有著截然不同的用法,也起到了完全不同的效果。
以至于方才一些曳落河騎軍走過這座橋時,他都不敢直視那些將領的眼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