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看上我們這玩意了?”他自己都不自信的看著顧留白,“我們這玩意會有用?”
顧留白也懶得廢話,直接道,“你是以什么法門來確定有刀兵之禍,血光之災的?”
“這也算不上什么法門,就是按著星宿分野圖解來看。”付司辰苦笑道,“都是歷代的觀星師傳下來的,為了好記和更好辨認一些星辰的異常,歷代觀星師將整個星空劃分成很多塊,然后每一塊區域之中又將之分解成很多圖案,比方說沒學過這些的人看星空,那就是茫茫的星海,我們看過去就是,一頭熊,旁邊又有一朵花,一邊又有一個斗…就是將很多星星連在一起,就變成了一張圖,這就容易記。比方說歷朝歷代,在某個方位觀測,有條魚的魚眼睛突然變紅,那某個地方之后就出現大旱,那就會被記錄下來,之后每次這顆“魚眼睛”星辰變紅,那就都出現大旱,而且大旱的方位都一樣,那后來我們就覺得那顆星辰變紅就意味著某處勢必大旱,黑沙瓦那樁事情,也是一樣的道理,就是代表刀兵的兇星突然產生了異常,我們觀測的時候紅了一下,而且看周圍十幾顆星辰都仿佛被牽動氣機一樣,感覺不像平時那么清晰,光芒有些發花。這些其實都只是經驗之舉,按著圖錄和記載做出的判斷。”
“那你說的這些圖錄和書,借我看看?”顧留白點了點頭。
付司辰倒是有點犯難,“那得太史令才有資格拿出來。”
五皇子看了他一眼,道,“你去讓太史令爽快點把你們太史局所有相關的書籍全部拿過來吧。你告訴他,是父皇口諭。”
付司辰二話不說的起身出去辦事了。
六皇子有些無奈的看著五皇子,“這父皇口諭你也能張口就來?”
五皇子笑了笑,道,“今日他說了,我說什么他都赦我無罪。”
……
付司辰很快一路小跑回來,抱了一個老大的書箱。
到了顧留白跟前,他將書箱一放,吭哧吭哧喘了幾口粗氣,才說道,“我也不知道哪些對顧道首比較有用,反正只要是正兒八經傳承有序,一代代傳下來的典籍,有關天地星辰,觀天望氣,還有觀測氣象,地氣梳理等等所有的典籍,我全部都給帶過來了。”
周驢兒一聽頓時樂了,“付司辰,你都弄過來了,萬一十五哥不小心把這些都弄丟了,那你們太史局不是一下子斷了傳承,什么家底都沒了?”
付司辰想到洛陽都陷落了,他便不由得嘆了口氣,心想這萬一叛軍打進來,今后有沒有太史局還不好說呢。但此時當著顧留白和五皇子、六皇子,他自然不能說如此喪氣的話,他點了點自己的腦袋,道,“那倒也不會,我們這些太史局的官員腦子里都還記得不少。”
“各司局都有抄典小吏,還有背典小吏,一般來說,都有抄本,還有專門記在腦子里的人。太史局雖說不算很多門閥看重的官署,但好歹屬于秘書省管轄,天象奏報可直接呈遞皇帝。太史局里等待候補的官吏也有一些,這些人剛進太史局,就是抄典、背書。若是長官偶爾抽查,背得不熟,還說不定還要罰金。”五皇子聽著周驢兒這么說,也忍不住一笑,“你們各佛寺不是也有每天抄經的僧人和居士么?那些僧人每日做功課誦經,也有防止經書遺失的作用。”
顧留白聽到抄典小吏,卻是也在心中嘆息了一聲。
很多年輕才子通過選拔來到長安,總以為自己終于得到一展拳腳的機會,但很多人到了兩鬢斑白時,卻還是個抄典小吏,很多人等著候補官員,但有些人等得失去了耐心,有些人卻是等得心都已經死了,再無斗志的時候,才等到一個聊勝于無的官位。
胸中有才,不如家中有人。
而這也就是皇帝最想改變的大唐的現狀。
時間其實容不得他揮霍,他也不和周驢兒等人耍嘴皮子,直接將書箱中的書分了幾份,連付司辰的面前都堆了一份,意思是大家都別閑著,都各自看書,幫忙找找看看是否有和安知鹿法門相關的東西。
周驢兒頓時打了個呵欠。
他看著那些蠅頭小字就想睡覺,不過想著是幫十五哥的忙,他自己又在幾堆書里挑了挑,找了些大多數是圖的書,將自己門前那一堆里面字最多的書都換給了別人。
太史局白天本來就安靜,幾個人都埋頭看書,整個太史局里頓時就只剩下了他們的呼吸聲和翻動那些典籍的聲音。
周驢兒一開始翻了幾本絹書還覺得挺有意思的,許多星辰都連成了線,然后繪成動物的形狀,有一些星辰連成了一頭象的形狀,但那象鼻子實在有點短,還讓周驢兒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不過看了一會,他就又覺得沒什么意思了,很想睡覺。
但轉頭又看著顧留白飛快翻閱,眉頭微蹙的樣子,天底下最為熟悉顧留白的他就知道,顧留白還沒看到什么有用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