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兩人不可能住在一起。
糜晃住在客房,有美婢暖床。
邵勛住在護兵們的營房內,伴著腳臭和磨牙聲入睡他早習慣了,軍營就這個樣子。
他的心態還是很好的,都要做大事的人了,卻一點不緊張,反而睡得很香甜。
臨睡前,甚至還和這幾個護兵敘了敘鄉誼,閑扯了幾句老家的種種。
這種聊天當然是有好處的。
至少,邵勛了解到了徐州在過去一年內遭受過亂軍的進攻,有個叫封云的人到處肆虐,官府費了老大勁都沒平定。
他還了解到,揚州那邊也有叛亂,朝廷似乎派了個姓陳的領兵與賊交戰,多有勝績。
這些似真似假的一手消息極大豐富了邵勛對天下的認知。他現在知道,揚州、徐州、荊州等地非常不太平,戰火連天,誠可哀也。
同時也有點迷惑。
大晉朝廷地方軍的戰斗力忽高忽低,一會被流民軍打得大敗虧輸,一會又連勝流民軍,幾乎完全看帶兵的主將是誰。
說到底,還是晉武帝司馬炎的鍋平吳之后,“悉去州郡兵,大郡置武吏百人,小郡五十人”。
一個郡就這點人,維持治安都夠嗆,搞笑呢。
地方上當然不是沒有反抗,太守們是具體干事的,心理明白這點人不夠,于是用地方財政多養了一批,但基數就那么大,再多又能多到哪去更何況很多郡還是那五十兵、一百兵的配置,一旦有事,只能指望八大都督區調遣世兵過來,但他們動作遲緩,等抵達時,農民軍早就做大了。
爛
辰時,吃完麥粥之后,邵勛與糜晃匯合,返回城外。
臨行前,他沒見到裴十六,沒有接到王妃的“最新指示”。
“督護,你之前說可以外放,能當什么官”回去的路上,不便談論機密大事,于是邵勛就扯起了別的,隨口問道。
“縣令。”糜晃說道。
“這”邵勛有些吃驚。
鄴城司馬穎的幕僚陸機,出府后就統率二十多萬大軍,固然兒戲,但如果轉任地方官,再差也是一個太守吧甚至不止事實上,陸機已經是太守級別的官了。
糜晃在越府當督護,離府后居然只能當個縣令,差距何其之大。
“我家門第不高,若外放,確實只能當個縣令。”糜晃感覺到了邵勛的驚訝,無所謂道“九品中正制嘛,就這樣。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劉洽若離府,縣令亦不可得。”
兩人一齊笑了。
私下里踩劉洽那鳥人,好爽。
“所以,你也別覺得耽誤了我什么。”糜晃拍了拍邵勛的肩膀,道“縣令確實沒意思。要么繼續在幕府當僚佐,要么就另謀去處。東海陳中尉得了重病,臥床年余,王國軍又是在洛陽異地重整,我搏一搏中尉并不難。別覺得我這樣會得罪人,沒那回事。想要往上爬,哪有不得罪人的一團和氣還能升官那種事,嘿嘿,想都不敢想。”
“確實是這么個理。”邵勛附和道。
資源有限,官位就那么多,對出身不行的人來說,競爭壓力很大,真的得拿命來搏,得罪人都是小事了。
“其實”糜晃又看了眼邵勛,臉上的表情有些遺憾“小郎君你的麻煩可比我大多了,你得罪的人太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