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糜晃身后的邵勛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一眼潘滔。
這個其貌不揚的老頭是真狠啊,這般借刀殺人之計隨手使出,而且面不改色,考慮得滴水不漏。
莫非是一個賈詡般的毒士或許,他很快要投入司空幕府了吧,畢竟朝官做得也沒什么意思幕僚和官員,沒有誰高誰低的說法,有人甚至連刺史都不當,非要鉆營到宗王幕府里。
“談完司馬,再說說洛陽局勢。”司馬越手撫前額,用無奈的語氣說道“鄴兵還算好,只在城外劫掠,西兵卻要入城,大肆劫掠內城官民,不光劫財,還要殺人,不能放任他們這般下去了。”
放任的結果是什么司馬越的威信會遭到打壓。
他這會正想方設法接收司馬的遺產,萬不能有太多“負面新聞”,名氣還是很重要的。畢竟,這個天下越來越不成了,中樞威嚴日漸喪失,地方權力在一步步被世家大族搶奪,還是需要他們支持的。
是,在洛陽的世家官員看似柔弱,一甲士便可縛而殺之,但他們只是諸郡大家族在京城的代表而已。人家的根基在地方,莊園一座又一座,土地阡陌縱橫,部曲私兵成千上萬,這才是他們真正的本錢。
如果現在重新調查一番人口、田畝數量的話,自耕農不知道還剩幾個。就連收稅,都要仰人鼻息,人家給你看的,多半還是“假賬”,圖一樂罷了。
司馬越很清楚自己要獲得誰的支持。
“不如給張方升個官,搶夠了自然就走了。”戴淵提議道。
王導不動聲色,微微點頭。
他其實很討厭張方這個人,一點規矩都不講。動不動殺戮搶劫,以人肉充軍糧,還玷污官員公卿女子,但現在確實沒辦法,張方手握五萬大軍,禁軍諸將又難以支使,那么就只能“哄”了。
“不如跟張方講明白,如果他愿退出洛陽,就升為右將軍、馮翊太守。”劉洽建議道。
“可。”司馬越點了點頭,又補充了句“先讓他殺了司馬,再退出洛陽城,然后才能升官。”
眾人沒有意見。
邵勛看得大開眼界。
原來,手握五萬兵,就能讓朝廷捏著鼻子哄你。
我只有五百兵,朝廷卻不肯哄我。
可真現實啊。
“司空,光靠這點怕是難以如愿。”茍晞突然說道“仆愿意率本部兵馬西進,陣列于御街之上,張方見到,或能見好就收,退至城外。”
司馬越大喜過望。
茍晞是第一個投靠過來的禁軍大將,意義非凡。這會又主動承擔起責任,為主君分憂,焉能不喜司馬越心中已做出決定,在將來與司馬穎、司馬颙的扯皮中,無論怎樣也要為茍晞謀一個高位。
他善于用兵,能打勝仗,又官場浮沉三十余年,資歷也夠了,絕對是最合適的招牌。
拿茍晞的境遇來曉示禁軍諸將,跟著我,能升官。和我對抗,沒有任何好處。
“如此甚好。”司馬越站起身來,連聲道“就這么定了。張方之事,要從速辦理,不得拖延。”
“諾。”茍晞應道。
邵勛微微有些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