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墉城離大夏門很近,片刻之后就到了。
在看到正亂哄哄往城里涌的潰兵時,邵勛的臉色也變了。
計劃趕不上變化,現在什么謀算都成空了,得先止住混亂再說。
“弓弩手上前,射!”他果斷下達了命令。
前幢幢主李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不用邵勛多吩咐,他立刻下令弩手上前,發射弩矢,阻攔潰兵。
同時將擴充到二百的弓手分為三部分,百人在正面配合弩手,剩下百人分做兩路,想辦法爬到兩側建筑頂部,居高臨下射擊。
這樣既可以阻攔潰兵,還能殺傷可能隨之而來的敵軍。
他的腦袋非常清醒,能舉一反三,非常難得了。
“余安!”邵勛喊道。
“仆在。”
“你帶百人,搜羅馬車、牛車,全部拉到街口來筑壘。”
“遵命。”
吩咐完余安,邵勛又喊來信使,令其即刻回返金墉城,請糜都督攜帶拒馬而來。
一切安排妥當后,他抽出重劍,下令刀盾手居前,長矛手繼之,嚴陣以待。
陳有根身披重甲,帶著百名教導隊精銳士卒圍護在邵勛周圍。
洛陽歷次大戰,邵司馬先后負傷五處,觸目驚心。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誰知道下次會不會一支流矢就帶走邵司馬的命呢?這是他無法接受的,他還等著邵司馬兌現諾言,給弟兄們分地呢。
“嗚……”沉悶的角聲響起。
隨之而去的便是密密麻麻的箭矢。
正往后涌的潰兵就像蒿草遇到了疾風一樣,紛紛撲倒在地。
弓弩手一般都是積年老卒了。
他們神色漠然地看著這一切,一刻不停地射擊著。
在他們兩側,已經各有一隊步卒持矛上前,捅死僥幸未死的潰兵,以及遲滯潰兵的腳步,給弓弩手爭取更多的時間。
片刻之后,又有部分弓手爬上了屋頂。他們好整以暇的拈弓搭箭,偶爾射一射潰兵,但大部分時候還是盯著城門口。
“糜晃,你不得好死。”潰兵人叢之中,上官璞悲憤地大叫。
邵勛注意到了他,將重劍交到陳有根手里,然后拈弓搭箭。
“洛陽城里無好人。”他輕嘆一聲。
弓弦一松,長箭破空而去,正中上官璞面門。
箭雨還在施放,御街之上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踩著尸體,跌跌撞撞向前奔去。
有人被長箭帶飛,一時未死,仍然掙扎著起身,試圖逃命。
有人在地上爬著,哀嚎哭泣,乞求下軍的弟兄們讓他過去。
還有人死命撞著兩側民宅,試圖躲避。
但都沒有用,弓弩手們就像執行軍營夜間管理紀律一樣,亂跑亂撞者,無分敵我,一律射殺。
人是脆弱的,血終有流盡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