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所有人用矛桿擊地,大吼一聲,然后排著陣勢,小步快跑,縱身而上,用盡全身力氣將長槍刺出。
最后一點草人也被刺倒在地。
塵埃落定之時,所有人都看呆了。
不光裴康、柳安之,甚至包括那些正在收割糧食的并州流民。
“這……”柳安之干咽了一口唾沫。
“如何?”裴康看向他,低聲問道。
“我家的部曲怕是打不過。”柳安之低聲回道,說罷,似乎覺得這樣的口氣太軟弱了,又補充道:“他們的鐵鎧太多了,打起來很占便宜。”
裴康固然不太懂兵事,但他懂人心,直接自動過濾了柳安之帶有感情色彩的補充,只看事實。
他知道,這個勾引他女兒的邵勛確實有幾分本事,練出了一支好兵。
聽說這六百人里最早的一批入伍不過一年半,就有如此水準,可見邵勛是下了很大一番功夫的。
裴康甚至懷疑,他訓練殿中將軍所領的本部禁軍兵馬時,都沒有如此盡心盡力。
而且,這打法很怪異啊。
裴康看過自家部曲、莊客操練,雖然記不太清細節了,但絕對不是眼前這樣。
他扭過頭看著邵勛,道:“郎君這戰法,出自何處?”
“自創。”邵勛回道。
當然不是自創的,但我總不能說唐玄宗演武時就是這個打法吧?
冷兵器時代也講究火力投射。
當你全員會射箭時,那投射密度是秦漢以來的軍隊所難以比擬的。
如果再配上裝備戰馬、陌刀(或重劍)、單兵弩的騎馬步兵,在戰場上快速機動,到位后下馬集結,持弩射擊,拿陌刀/重劍砍人,就更無法抵擋了。
戰術打法是隨著時代不斷向前發展的,老子“首創”這種打法,伱們都給我卷起來吧,卷死你們。
“你才十八歲,怎會這些?”柳安之破防了,忍不住問道。
邵勛笑而不語。
金三在一旁忍不住說道:“邵師曾在夢中遇金甲神人,傳授諸般學問、兵法、武藝,此乃天授。”
“子不語怪力亂神,金三,你胡說些什么?”邵勛作色道。
裴康臉色變了。
這不怪他,實在是這年頭鬼神之說太流行了。
連魏文帝曹丕、大晉宰相張華都喜歡寫鬼神精怪志異,士人談玄時,也經常扯到這方面,信的人很多。
柳安之的臉色也有些發白。
昨天他親手把五百匹蜀錦交到了邵勛手上,當時看著雜亂無章、堆放著大量木板夯土的云中塢,心中一度懷疑:裴公是不是看錯人了?
這會卻不敢有這種想法了,他偷偷瞄了一眼裴康,只感覺他人老成精,高深莫測。
裴康平復了下心情,手捋胡須,面無表情。
我給他五百匹蜀錦,是讓他從花奴身邊滾蛋。司馬越遠在徐州,若女兒的肚子被弄大了,他丟不起這個臉。
不過現在嘛,他的心情很是復雜,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裴公,若有足夠錢糧,我可練出數萬精兵,天下何處不可之?”邵勛輕聲說道。
他的頭微微低著,態度十分恭敬,這讓裴康的心情好了許多。
裴康揮了揮手,柳安之一怔,隨即退后遠離。
“你到底想做什么?學劉淵么?”裴康走近幾步,低聲問道。
邵勛吃不準他為什么這么問,先試探性回道:“我乃越府家將,自然是為司空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