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颙其實也是同理。
這個人還是比較喜歡唯才是舉的。在張方之前,就重用過寒門出身的李含。
李含有門第,乃隴西李氏出身,但過于微寒,依然惹得颙府士族不滿,遭到壓制。
買官賣官,重用雞鳴狗盜之輩,什么臟水都往李含身上潑。
李含發跡之后,確實提拔重用了一些親朋故舊,但誰不這么做呢?何必指責李含提拔的人“雞鳴狗盜”呢?難道就因為人家出身差?
但這些事,他也沒法多說,只能把心思悶在肚里。畢竟得罪了士人,萬事皆休。
張方和士族幕僚之間選誰,司馬颙很清楚,他拗不過大勢的。
邵勛在越府橫空出世,發家軌跡和張方別無二致。都是出身平民,微賤不已,再建立軍功,一步步往上爬。
張方曾得到長安富豪郅輔的青睞,頗多資助,讓他踏出了關鍵的一步。
邵勛與東海富豪糜晃的關系也不錯,關鍵幾步之中,都有糜晃的身影。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張方、邵勛走的是同一條發跡之路——話又說回來了,平民出身,不走這條路還能怎么樣?軍功是最好的門路,甚至是唯一的門路。
“邵勛縱兵大掠許昌,開府庫濫賞軍士,邀買軍心,你覺得如何?此人會不會反?”司馬越輕聲問道。
“阿叔,方今多事,用其才即可。”司馬祐說道:“若實在跋扈難制,就提前下手,一刀殺之。”
司馬越微微有些不忍。
他現在有些理解司馬颙的心情了。
張方是河間人,是司馬颙封國的家將,這種關系自不一般。因此,即便張方做下了諸多惡事,為司馬颙招來了無數罵名,最終還是不忍殺之——至少到目前為止,張方依然統領大軍,頗得信重。
司馬越自問沒有司馬颙那種心胸,如果邵勛像張方那樣跋扈難制,他絕對無法容忍。
好在邵勛一直比較恭順,屢屢給他驚喜。
尤其在蕩陰之戰失敗,洛陽人心惶惶的時候,他能主動站出來收拾殘局,保護了王妃和世子,功莫大焉。
但這次縱兵大掠許昌,讓他頗為不滿,經司馬祐這么一說,更意識到了邵勛身上某些與張方、李含甚至茍晞等輩趨同的氣質。
貪橫暴虐,目中無人。
再發展下去,怕是會變成東海國的張方。
“永猷……”司馬越嘆了口氣,道:“你跑一趟許昌吧,代孤行事。讓何倫留兵戍守城池,封閉府庫。已經發出去的賞賜就算了,不用追回。邵勛拿了多少軍械、錢財,讓他吐一點出來,我也好跟武會(司馬虓)有所交代。”
“諾。”司馬祐應道。
“還有——”司馬越拉住了司馬祐,鄭重說道:“警告下邵勛。孤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凡事別做得太過分。錢財也就罷了,軍械拿了作甚?他家有幾個部曲,需要那么多軍械?”
“諾。”司馬祐知道,阿叔已經對邵勛起了警惕。一如司馬颙曾經對張方無比信重,最后又生分那樣。
阿叔和邵勛之間,現在有那么點互相利用的味道了。
君臣之間一旦出現這種苗頭,關系定然好不到哪去,早晚會破裂。
張方、邵勛,難道從底層爬上來的人,最終都會走上這條路嗎?
是天生如此,還是被人所逼?或許兼而有之吧。
司馬祐嘆了口氣,緩緩離開。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