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傳來喝彩聲。
邵勛看過去,原來是長劍軍有人飛馬射中一只狐貍。
“來人!”邵勛喊道。
“郎君請吩咐。”唐劍去射獵了,這會是吳前跟在邵勛身邊。
“罷了,我親自來。”邵勛擦了擦手,走到一輛馬車旁,取出一段錦,拿到手里。
片刻之后,那位長劍軍騎士飛奔而至,下馬獻上獵物,道:“仆將此物獻給將軍。”
“你是隊主常粲吧?果是好兒郎。”邵勛笑道:“你打到的獵物,我怎好擅奪。令堂在禹山塢住得可還習慣?”
常粲一聽,聲音有點哽咽了,道:“將軍請了醫者來瞧病后,好多了。阿娘一直囑咐我為將軍效死。”
“什么死不死的?晦氣。”邵勛哈哈大笑,上前拉起常粲,道:“我平生最重勇士,記住了,勇士在我面前無需跪拜。將來還要一起富貴,死之一字,萬勿再提。”
邵勛提起獵物看了看,道:“肉分給兒郎們,大家一起吃。皮子你自帶回,給你阿娘做個什么物件也好,若不夠,自來找我。”
說完,邵勛又把那段錦披在常粲身上,道:“賞你了。騎上馬走一圈,讓大家都看看。在我這里,勇士就該有重賞,不問出身。”
常粲抹了把眼淚,披著錦翻身上馬,得意洋洋地馳騁了一圈。
旁人看了,眼紅不已。
那段錦看著就很名貴,價值不菲,帛行里根本沒有,從沒拿出來賣過。
常粲一個積年老賊,居然能得到世家公卿才有的高級貨,這如何不讓人羨慕?頓時人人奮勇,個個爭先,飛禽走獸們算是倒了血霉了。
邵勛哈哈大笑。
他就喜歡看到這個樣子,勇士們固然喜歡錢財美人,但他們也需要得到尊重和認可。
這等亂世,苛待勇士,本就是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但偏偏還是常態。
人是感情動物,勇士更有脾氣和性格,以錢財賞之,以恩義結之,缺一不可。
“將軍,若要西征,真要帶上他們嗎?”吳前跟在邵勛身后,輕聲問道。
“不光他們,還有銀槍軍一部。伱覺得光靠操練,能練出好兵嗎?”邵勛反問道。
吳前好歹在軍隊里摸爬滾打了好多年,又如何不知?只是有些不忍罷了。只聽他說道:“長劍軍便罷了,都是刀頭舔血的亡命徒。銀槍軍可有很多新兵……”
“新老夾雜,并非全是新兵。”邵勛說道:“我只帶一幢人,輔以四百長劍武士。操練,終究是假的,即便列陣演武,士兵們也知道不會真的廝殺。但西征不一樣,這是真打。即便沒有輪到他們交手,只要去了,都有收獲。”
俗稱感受戰場氣氛。
訓練之中,很難達到這種效果。但真實的戰場,哪怕只是上陣站在那里,最終沒輪到交手,心理上的淬煉也不容小視。
當然,原因不止于此。
想到這里,邵勛就有些唏噓,同時鄙視自己。之前還想著,司馬越不主動讓他去,他就堅決不去呢,事到臨頭,他也在現實面前屈服了——
他現在很想去劫掠財貨,為自家的小事業添磚加瓦。
邵園、潘園、金谷園三大莊園,去年大力收攏流民,侵占被人放棄的民田,大力耕作,但說到底只有1100余戶莊客,一年下來產了六萬斛出頭的糧食,另養了524頭大小牲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