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女主人也有幾分品味,不是那等愚昧村婦,應見過點世面。
王衍又抬頭看了看。
屋頂有承塵,看新舊程度,應是今年新加上去的。
覆蓋的地方不大,僅能遮護坐臥之處——所謂承塵,即“施于上承塵土也”,主要是防止梁上的塵土落到身上,故在床頂架設承塵,類似于天花板。
這個東西,對一般人家可有可無。
作用不大,花費不低,似無太多必要,但此物又是區別普通人家和殷實人家的標志之一。
客人來你家,如果身上落了灰,你介意不介意?
介意的話,就花錢裝承塵。
不介意的話,這玩意完全可以省掉。
王衍別的不懂,但他接觸的士人太多了。
貧寒的、富貴的、有才的、無才的,等等,甚至去過他們家拜訪。
這個常粲家,不簡單啊。
邵勛來梁縣才一年多,他手下的兵就跟隨他搶了個盆滿缽滿?
王衍一邊思慮,一邊繼續打量。
驀地,他看到了兩個香爐。
此二爐大小不一,新舊不一,型制不一,擺放在那里就很怪異。
一般人家即便買香爐,肯定會買兩個一樣的,眼前這兩個——多半是搶來的吧?
王衍嘴角微微一抽,這才想起人家是驕兵悍將啊。
出征一趟,連香爐都搶,真真喪心病狂。
當然,王衍并不知道,常粲不是最離譜的,有的人連虎子都搶,還打算送給主母呢。
常粲很快端來了食物,主要是粟米飯、胡餅,外加一點咸菜,少許熏肉。
王衍、潘滔二人起身告謝。
常粲終于回了一個禮,然后便走了。
王衍端起碗筷,吃了幾口便放下了,道:“陽仲,你說這些人是鄉團,怕是不盡然吧。”
潘滔倒吃得很歡,聽到王衍問話,放下碗筷,道:“夷甫覺得如何?”
“那么多器械,總不能放著看吧?”王衍說道:“若有人能精熟諸般技藝,那定然是銳卒,不可小視。”
王衍不通兵事,他只從最樸素的角度考慮,但結論卻是對的。
說完,他看了看門外,壓低聲音道:“魯陽侯有多少鄉團?”
“此地名石橋防,東南永興寺那邊還有個永興防,至于李家防,應是新建的,人員尚未齊備吧。”潘滔說道。
“養這些兵花錢嗎?”
潘滔搖了搖頭。
“一防有多少兵?”
潘滔還是搖頭。
王衍有些不滿,但臉上不動聲色,又端起飯碗吃了幾口。
熏肉并非豚羊之屬,好像是鹿肉,應是打獵所得,味道還不錯。
鹿肉能吃,那么鹿皮呢?可制甲胄!
這些鄉團兵士有部曲,鹿皮甲可自用,亦可給部曲用。在估算各防士兵數量時,絕對不能只算兵士本人,他們的部曲也不可忽視啊。
這不就是一個個小豪強?
不聲不響間,邵勛在梁縣折騰出了這么大的局面,真是不來不知道,一來嚇一跳。
很多事情,別人說起來,伱可能不太會在意。但當親眼看到時,則是另一番感受。
邵勛到底想做什么?王衍突然有點后悔來梁縣了,有點不太想和邵勛沾上關系。
太白降世,許昌庫開;洛水斷流,真人乃出……
王衍臉色凝重,仿佛雕塑一般,久久沒有一點變化。
他覺得,自己遇到了一個不喜歡講規矩,喜歡在規則外重起爐灶的人。
這樣的人,讓他下意識很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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