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說這個陂池可叫‘公主陂’。”盧氏低著頭,輕輕撫著小腹,悶聲道:“公主或可遣家兵幫忙管著新來的俘眾,郎君抽不出兵。作為交換,公主別院的田地可由屯丁一并耕作了,不用公主出人。”
司馬脩袆完全沒注意后邊那句話。在聽到“公主陂”三字時,心緒就亂了。
盧薰悄悄看了司馬脩袆一眼,心中暗嘆:郎君怎么一個接一個討好這些婦人?
“魯陽公還在宜陽吧?”司馬脩袆回過神來,隨口問道。
下了多場秋雨后,池水已經漸漸漲起來了。
她的目光落在碧波蕩漾的湖面上,感覺親切了許多。
她頭一次感覺到這個陂池是如此美麗,景色是如此美好。
這還是深秋,若等到春夏之交,公主陂定然會是廣成澤一處名勝之地。
“是。匈奴要南下,郎君走不開。”盧氏嘆了口氣,說道。
司馬脩袆愣了一下,道:“洛京傳聞,匈奴今年不會來了,難道是假的?”
“我相信郎君。”盧氏認真地說道:“他在打仗,洛陽那些人沒在打仗。”
司馬脩袆無言以對。
“洛陽會破嗎?”她問道。
盧氏搖了搖頭。
司馬脩袆心緒更加復雜了。
萬一洛陽城破,匈奴會不會順勢殺到廣成澤來?沒有人敢保證。
她覺得,似乎該回一趟洛陽,入宮見見帝后了。
朝堂高官、司徒幕僚,似乎都不怎么靠譜的樣子,若被匈奴殺個措手不及,豈不冤枉?
十月初二,洛陽一片平靜,甚至有幾分歡樂。
司馬脩袆入城之時,頗有些詫異,還有些不適應。
是啊,廣成澤固然山清水秀,景色宜人,但太荒涼了,什么都沒有。
一開始或還很新鮮,可時間久了,就覺得很無趣。
當然,她現在已經漸漸習慣這種無趣了,或許真的老了吧……
進入宮城之后,天子在昭陽殿接見司馬脩袆。
二人甫一見面,就有些唏噓。
“阿姐許久沒入宮走動了。”天子司馬熾說道。
司馬脩袆凝視著天子略有些憔悴的面容,眼圈一紅,嘆道:“阿姐家中的事情,陛下也知道,實在沒法對外人說。而今住在廣成別院,心思懶散了許多。”
天子嘆了口氣。
姐弟二人,竟然都落得這般不順心的境地,如之奈何。
良久之后,司馬熾率先打破了沉默:“阿姐說匈奴欲入寇洛陽,從哪聽來的?”
司馬脩袆猶豫了一下,說道:“從魯陽縣公家眷處得知。”
“哦?”司馬熾有些驚訝。
阿姐怎么和邵勛扯上關系了?莫非……
但又覺得不可能。
他這個姐姐,雖然脾氣不好,年輕時甚至有些刁蠻任性,但從來沒見過她對丈夫以外的男人假以辭色。
她應該只是單純與邵勛的妻妾交好,聽聞了一些消息。
“劉玄明會來么?”司馬熾說這話時,微微帶著回憶之色。
當年劉聰游學洛陽,樂廣、張華都對他十分看重,故名噪京城。
后來,太原王濟帶著他來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