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她不后悔。
這個害人精太會哄女人了,也太勇猛了,不知道讓她多少次偷偷洗被褥,不敢借手侍女——當然,后來麻木了,也不在乎被侍女知道了。
現在誕下麟兒,她只覺得人生至此,已經臻于圓滿。
想到此處,她掙扎著轉過身來,看著被侍女抱在手里的孩兒,臉上綻放出了幸福的笑容。
她已經在想以后該怎么與孩兒玩耍,怎么教他讀書識字,怎么教他做人的道理,再讓他阿爺教授一身武藝軍略……
還有——她本來對南陽王妃劉氏印象很好,心中也有愧疚的,在這一刻,什么愧疚都沒有了。
范陽王大半生積累的錢財,一部分還在洛陽王府之中,錢帛、金銀器、字畫、地契、糧食等等,應有盡有。另外一部分則被她遣人帶來了綠柳園,交給了邵勛,資助他養兵。
洛陽的那部分,她本來打算交給劉氏,表達歉意的,但現在改主意了。
在看到兒子的那一刻,她仿佛激活了母獸的護犢本能,她想把所有的一切都留給她的孩子,哪怕孩子的父親將來會給他掙下更多的家業。
這是母親留給孩兒的財產,意義不一樣。
盧氏體力不支,又躺了回去,但目光仍在襁褓上打轉。
在外間,邵勛已經冷靜了下來。
父親邵秀故作鎮定,與兒子聊起了軍國大事。
母親劉氏在探望盧氏之后,又去了樂氏那里,陪她做女紅,說說閑話。
邵勛在心中翹了個大拇指,阿娘情商太高了,心地也善良,幫他穩住了后院,厲害。
“那個石勒雖然殺了王車騎,但四處流竄,不像能成事的樣子。”老邵一本正經地說道,耳朵卻豎了起來,待聽到孫兒的哭聲時,便高興地捋著胡須。
“阿爺高見。”邵勛拱了拱手,敷衍道。
王車騎就是王堪,已經——掛了。
倉垣亭之戰,一潰數十里,為石勒騎兵追斬而死。
比他先死的是兗州刺史袁孚,在鄄城為石勒、王彌所敗,退保城池后,被嘩變的部眾所殺。
邵勛對袁孚有點印象。
此君是汝南人,當過汝南太守,對朝命非常積極。
天子讓修廣成苑,立刻出糧出丁。
司馬越讓修千金堨,立刻出糧出丁。
袁孚死后,大晉的忠良又少了一個。
石勒在兗州肆虐一番后,又渡河北上,折騰河北去了。
這廝果然是快進快出,重在擄掠,跟偷雞一樣。
王彌則還沒有退去,又從鄄城回到了白馬,不知道想干什么。若他作死南下,等待他的將是“三年四敗”。
“豫州百姓,能救就救一救吧,別總想著讓人幫你燒荒。”邵秀突然嘆息了一聲,道:“燒荒得到了地,但地上的草木也被燒光了。”
說完,起身離開,到外間閑逛去了。
邵勛愕然。
父親想得倒還挺多,心地也確實不錯,至少比他這種進了權力大染缸的人純粹多了。
邵勛在綠柳園又留了三天。
二十三日,在諸軍集結完畢之后,告別了家人,率部東行。
臨走之前,他遣裴康去了趟洛陽,司馬越要走可以,右衛禁軍不能帶走。
這可是整整一萬人,哪怕沒法與匈奴野戰,守城卻是合格的。
接下來與匈奴的戰爭無窮無盡,“精銳師”固然重要,“填線師”也必不可少。你把人弄走了,我再從頭招募、訓練,哪有現成的方便?
反正話帶到了,他也不在乎司馬越知道后是什么表情。若司馬越實在一意孤行,他直接在半路上將其攔下,那樣可就太難看了。
二十七日,大軍進入潁川境內。
此時邵勛收到消息:潁陽亭侯荀顯暴卒于家中。
大軍加快速度,直奔潁陰縣而去。
濟北郡侯荀畯親率荀氏族人勞軍。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