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邵勛統率的正兵主力與侯脫在宛葉走廊發生一系列追襲戰的時候,作為奇兵的陳有根部卻稍稍有些不太順利。
雖然不太好意思,但他們真的迷路了……
陳有根氣得直接把向導揍了一頓。若非看在此人是樂氏族人的份上,且還需要他繼續帶路,直接一刀斬了。
十月初九,他們終于穿過了艱險的山路,抵達三鴉谷道的第一鴉:雉衡山。
此山又名百重山,位于雉縣北十里。
眼見著糧草還夠用,他們沒有驚動任何人,繼續在荒涼的山野間穿行著。
當天夜里,過西鄂縣——張衡故宅即位于此縣。
十一日,半日疾馳五十里,與南陽樂氏的人接上頭后,當天后半夜便直撲宛城。
宛城內有少許留守敵兵,更有大量敵軍婦孺,守御力量不強,但也并非一擊即潰。
后半夜的時候,外界漆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物理意義上的伸手不見五指,陰天的夜晚真的太黑了。
因為前邊傳來了戰敗的消息,宛城上下人心惶惶。
尤其是那些剛剛搬進城里居住的亂軍家小們,更是彷徨不知所措。
有些人甚至哭泣了起來,暗自哀嘆或許不該作亂的。回關中就回關中好了,雖然多半會餓死,但也不是一點生機都沒有。
但眼下呢?萬余人馬大敗,從方城山一路潰至堵陽、博望,根本站不住腳。
是的,就是站不住腳。
有人吃了敗仗,還能緩緩收攏敗兵,重整部伍,反敗為勝。
即便不能反敗為勝,至少可以深溝高壘,繼續與敵人相持。
但如果被人攆著屁股一路追,每到一地,剛想喘口氣時,追兵就殺了過來,這就是站不住腳。
站不住腳的后果是可怕的,因為你壓根不知道逃到哪里才算是頭。
更大的可能則是逃跑的路上不斷“瘦身”,潰兵越來越少,到最后便是想返身而戰都不可得。
宛城內住了兩千余戶亂軍家屬,大家的消息都很靈通,互相交流之后,只覺愈發絕望。
但事已至此,也沒什么辦法了。
實在不行,全軍老少一起向南逃就是了。去襄陽,投奔王大將軍,總比留在宛城任人屠戮要好。
而正當他們焦急地等待著父兄、丈夫回來,然后一起撤退的時候,南陽樂氏的人已把部曲、僮仆武裝了起來,湊了百十人,趁夜潛至西門,驟然發難,將城門奪占。
當“吱嘎”聲響起時,長劍、義從二軍的將士蜂擁入城。
經過一番不甚激烈的戰斗后,天明時分基本控制了全城,并且沒有讓任何一個人走脫。
整座宛城就像一頭巨獸,翻了個身子又繼續睡著了。但沉睡之時,它依然瞇著一只眼睛,死死看著東北方向。
霞滿西天之時,侯脫狼狽地逃到了宛城之下。
入城之前,他還在仔細地盤算。
城內留守之兵不過千人,他帶回來的潰兵也就一千出頭。這樣的力量,并不足以守御宛城這種名城大邑。
好在城內還有兩千余家關西流民,如果把五十歲以上、十五歲以下的男丁都征發起來,再強征部分宛城丁壯入伍,大概能把兵力增厚至五千左右。
這個時候,才有依城而守的可能。
在熬退官軍之后,還是得把分散在各縣的人員聚集起來。再想辦法收攏一部分潰兵,盡可能恢復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