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隨時可見,落滿屋頂、門窗乃至吃飯的案幾。唯水果比較鮮美,但比起惡劣的環境,幾乎不值一提。
趙王要去高昌?哈哈!好,好啊,邵賊真狠!
邵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只招呼眾人吃飯,并笑道:「正所謂入鄉隨俗。別看靈洲是正縣,可百姓多是休屠胡后裔,他們吃什么,我們今天就吃什么。來,先喝下這碗乳,正午剛擠的。」
語罷,帶頭喝了起來。
裴啊聞言笑道:「此地胡人說正午乃陰陽交替時刻,此時所擠之乳乃神靈賜福,別有滋味。」
說完,他也低頭喝了起來。
眾人見了,便不再廢話,紛紛啜飲,
虞凝臉上帶著程式化的笑容,端起瓷碗,很快就喝完了。
「昔聞吳人不耐乳酪,今見虞公,方知謬矣。」邵說道。
「四年了,該學會了。」虞凝不卑不亢道。
說話間,有軍士搬來了一筐餅,開始分發。
虞凝先觀察了一下這些兵,連戎服都不齊,穿著五花八門,看著不似經制之軍,更像是私兵部曲。不過器械倒是挺全的,看樣子不是那種地里臨時拉來的田舍夫一一田舍夫之流,壓根不用給他們配備太多武器,給了也不會用,浪費。
看完兵土,虞凝文盯上了手里的餅,有些發愣。
「此為蕎麥餅。」河西太守宋恒在一旁介紹道:「卑移山有土人,原在山中耕牧,種的便是蕎麥。此麥倒挺適合在山中耕種,可土人下山后,有沃壤良田,卻還死心眼般日復一日種蕎麥。
說到這里,他搖頭失笑,仿佛在嘲笑那些土人的愚蠢。
虞凝以前也覺得可笑,現在見多了,懶得笑了。
高昌西北有車師前部,多少年來就一直種植小麥,哪怕某些地方缺水,更適宜種粟,
他們依然我行我素,一點不帶變的。
他們就是死腦筋,很多東西還需要中夏之人教導一一不過有一說一,與江南山里的蠻夷比,西域土人似乎更文明一些,至少他們有百工,織出來的布匹還挺特別的,就連草原上的胡人,也不如西域土人文明。
一邊想,一邊咬著蕎麥餅,只覺味道很是一般,他不是很喜歡,但還是吃完了。
「吐伏,愣著干什么?上菜啊?」趙王友沈勁站起身,朝慕容恪喊道。
慕容恪應了一聲,跑開了。
「世堅,你不要總欺負吐伏,他為人孝順,性情寬厚,孤很喜歡他。」邵在一旁說道。
沈勁應了一聲,然后笑道:「不知道為何,看他那傻樣就來氣。」
「吐伏才十六歲,弓馬嫻熟,以前定然下過苦功。」中尉薛濤說道:「我觀察他好久了,獵羊時箭無虛發,怕是練了七八年了。」
「今日就有吐伏獵的羊,叫什么來著?」邵問道。
「頑羊。」
「對,便是此物,正合招待貴客。」邵又看向虞凝,笑道。
虞凝立刻行了一禮,表示感謝,
羊肉很快被端了上來,倒入一個大盆中,香氣撲鼻。
所謂「頑羊」,其實就是羊,經常出沒于山地、草原之中。此刻被切成肉塊,與沙蔥、野韭、地黃葉、沙米之類的胡亂燉在一起,風格極為粗獷,與此地環境可謂交相輝映。
薛濤親自給眾人分肉。
邵拍了拍他身旁的空地,道:「吐伏,坐孤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