鈞衡這才搖搖晃晃地走過來。
這才是他熟悉的祖父嘛,之前那個一點不像。
「阿爺。」
「大人公。」
太子夫婦走了過來,齊齊行禮。
邵勛嗯了一聲,讓二人坐下。
太子有一點好,只要有空,每天都看望長輩父母。或許因為他是太子,不得不如此,但人嘛,
論跡不論心。在這一點上,邵勛還是很滿意的。
沒過多久,太官令親自送來了晚飯:粟米粥、東海魚、咸道·
「吃得慣么?」許是對太子滿意了,邵勛難得問了一句。
「吃得慣。」邵瑾回道。
「家宴其實比海陸珍還要美味,妾很喜歡。」盧氏答道。
邵勛看了兒媳一眼,沒說什么。
從小錦衣玉食的世家大族之女,又怎么可能吃得慣簡單的農家菜呢?偶爾嘗嘗鮮還可以,但長久吃肯定不習慣。
不過這是庾文君準備的,盧氏根本不敢說什么不好。
在場最誠實的大概就是鈞衡了。
邵勛夾了一點咸蔭放到他嘴邊,他卻把頭扭開了,直呼道:「醍醐,我要吃醍醐。」
太子臉一板,剛要訓斥,卻被邵勛止住了。
太官令還在外面等候,邵勛直接將他喚了進來,讓取一罐醍醐過來。
鈞衡高興地在邵勛懷里扭來扭去,渾然不顧爺娘責備的目光。
一頓飯很快就吃完了。
邵勛起身站到殿門口,看著慢慢垂下的夜幕,道:「曾幾何時,我就盼望著夜幕降臨,因為終于可以不用干農活了。」
邵瑾、盧氏對視一眼,不敢輕易回話。
「而今,竟有些怕黑夜了。」邵勛自失一笑,道:「幸好事情不多了,不多了。」
「梁奴一一」他轉過身來,看著這個他或甘心、或不甘心選定的繼承人,道:「年后我要巡視長安,洛陽這邊就交給你了。」”
「阿爺!」邵瑾忍不住說道:「舟車勞頓,最是耗散精氣。西域多爾小邦,何須親身坐鎮長安?」
「你不懂」邵勛搖頭道。
「阿爺!」邵瑾還要再勸。
盧氏輕聲道:「夫君,大人公是想多看看他一手收拾的大好河山。」
邵勛贊許地看了眼盧氏,比劉家那兩位強多了,雖然骨子里可能是一樣的,但有分寸,這就足夠了。
當然,他相信盧氏肯定猜到了還有其他原因,但她沒說出來。
「夫君,我隨你去。」庾文君擔憂地看向丈夫。
「好,帶你去。」邵勛沒有拒絕,直接一口應下了。
接下來旬日,邵勛又回到西苑,帶著行將放散的上直府兵圍獵、發賞。
十一月上旬,繽氏傳來消息:長沙郡公糜晃了。
邵勛剛剛回到宮中,聞訊悵然若失,久久無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