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文燁停下身子,沉吟了片刻,看向三房“進學,你手書一封,著幾個人去一趟定安城,信里就寫雪君娘親思女成疾,臥榻多日,讓她速歸,另外將婚書悄悄拿給蘇侯爺,他想必也明白我房家苦楚。”
“聽父親的。”房進學心里也很不舒服,他是極滿意蘇辰這個姑爺,那日見他身著鎧甲,手提賊首威風凜凜從外面回來,別說自家女兒,就是他一個老丈人都覺得這男子不錯。
可眼下累及到房家,他只是家中老三,根本沒有話語權,只能聽父親安排。
他從宗族會議里出來,便找來三房乖巧聽話的幾個侄子,讓他們帶上寫好的家書,又叮囑幾句。四個男子都是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膽子也大,領了差事后,一人一馬飛快出了云瑱郡,沿官道快馬加鞭趕往定安城。
一路上,往日南來的商販行人變得稀少,偶爾遇上一兩個都是行色匆匆撿小路前行。進入定安城地界,遠遠的,原野上鐵蹄呼嘯,一支百余人的騎隊巡視而過。、
東城門外,靜謐的老樹搖曳著光斑,大量兵卒進出、百姓聚集,或離散,戰爭的氣息籠罩這座城池上空。
不少拖家帶口的人從外面進城投奔親戚,也有家中富裕之人,驅著數量大車,裝載家當帶著家眷仆人匆匆離開,去往別處。搖曳的樹蔭之下,江湖綠林抱著刀槍劍戟看著這些人離開,臉上露出不屑。
定安城蘇家起事,三州兵馬將來的消息已經傳開,令人意外的是,侯府并沒有強制所有人留下,想要離開的悉數放行,愿意留下的,可躲到城中,官府劃地集中居住,等兵鋒過后,可在城中永久落戶。
此時蘇從芳的重要性便體現出來,他性子軟弱,可在百姓當中頗具威望,那日布施遭遇刺客行刺差點傷重而亡,早在百姓當中傳開,當世子蘇雍死訊傳來,不少百姓為其傷感,如今朝廷兵鋒壓境,留下來的百姓大多窮苦,卻也最感念恩德,愿意跟定安城共存亡。
定安城眼下緊鑼密鼓,籌備對抗朝廷兵鋒,大量百姓自發奮勇,到山間幫忙采集木頭,做為守城的擂木,熱血之人則報名入軍,第二天就跟著隊伍來到郊外軍營操練。
操練新兵的事落在董卓肩上,幾乎每日他都住在軍營,還要兼顧定安軍的訓練,每到夜晚稍有空閑,便寫書送到蘇府,讓蘇辰再招一些將領過來,就算當年有仇的,他也認了。
郊外,張角身邊已經聚集不少信徒,還有更多從四面八方趕來,不久之后,他們將跟著大賢良師一起趕赴定安城。
城中還關押了一批降兵,總計兩千七百多人,其中兩千兩百人是皇城甲士,被卸了兵器甲胄,關押在城墻角落的俘虜營,每日都會有府衙官吏過來勸說,當然,大部分是不愿加入造反的,到得眼下,不過寥寥百余人被說服。
另外五百騎兵,倒是顯得好說話,尤其是見識過那身穿獸面吞頭連環鎧的將領威風后,他們當中大部分想跟其馳騁沙場。
收羅之前戰事過后的戰馬,配上降兵,呂布手中已握一千一百多名騎兵。大抵是嫌棄這些騎兵參差不齊,每日都會讓他們分成數股繞著定安城巡視,讓他們適應長途奔襲。
而侯府上,蘇家搬回來后,曾經被趕走的旁親也都一一回來,他們也在三族之中,這邊若是兵敗城破,他們難逃一死。
眼下城中缺少人手,他們也在當中幫襯奔走,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整個蘇府上,除了蕭婥,就屬蘇從芳最閑,自搬回定安城,他幾乎很少出門,往日府衙中的事務,如今都不用他過問了,一手提拔上來的太守孫叔武每日過來,只是向他請安,然后就去了南廂找小兒子蘇辰。
只要眼睛不瞎,都知道定安城是誰在做主。
不過眼下蘇辰很少出面,都是由太守過來匯報,他倒不是躲清閑,而是在書房跟著荀彧學習,聽對方講授軍略、后勤、民生。
沒有人是生來就會,蘇辰也不例外。
“想要一己之力打下燕國,自身仍是不足,若有年,無需他人相助,但燕國朝廷絕不會等到那時候”
荀彧坐在燈下,他一身青袍玄衣,手中捧著一卷空白書冊,另一只手握著毛筆,一邊書寫,一邊講解“借他人之手,則需讓眾人看清朝廷強弱,一旦朝廷久攻不下,氣焰受挫,必然滋長各州諸侯之心,到時只需一紙檄文,群雄定然奮起而追,那時,外結聯盟,內里行屯田之策,遣眾家之兵,長驅燕州,毀良田斷商道,一戰可定乾坤。”
記下來記下來
蘇辰連連點頭,筆尖刷刷的在紙上寫著,這不同于排兵布陣的打仗,長遠戰略才是一個主事之人需要虛心求學的。
“先生可還有其他教我”
寫完上面那些話,蘇辰神色嚴肅,繼續問道“眼下定安城需要調度之人,不知先生可愿意坐鎮”
荀彧沉默下來,只是專心的寫著自己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