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朝廷沒救了,你還守著它作甚,幫助仇人殺自家百姓,你睡得著,吃得下啊”
“齊保國”
兒子最后的聲音消失在城頭,齊保國閉著眼睛咬牙切齒,拳頭上全是墻垛壓出來的粉末,他轉過身走到另一邊,看著西戎人尾隊,陡然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夜色沉降,東方漸漸泛起魚肚白。
飛鳥過去的下方地面,衰草隨灰塵飛濺,漸露的春日之中,一道道騎馬的身影帶著渾身血腥氣,連夜進入百余里外的容州西北地界。
順道來的路上,他們把一個叫燕山牧場的地方,洗劫一空,將里面的士兵和牧人殺死,女眷剝光衣物發泄一番,然后掛在梁下吊死。
殘有鮮血的刀鋒在袖上擦過,邪車牙舔了舔嘴皮,看向廣袤的林野、田地,還有一座座起伏的山林,深吸了一口氣。
“燕人的地方,真美啊,有著跟草原不同的美。”
他周圍西戎騎兵聚集過來,望著有炊煙升起的地方,笑出聲來,這里將是他們的獵場了。
視野的前方,是晨風吹過田野間的景象。
接到警告并未離開的農人,站在田地里,遠遠看見了一道道騎馬的身影站在西北面的山崗朝這邊眺望,連忙丟下鋤頭,轉身跑向村里。
進村就在大喊“西戎人來了”
村里只有十幾戶人,接到通知后有十戶人家先行離開去往云瑱大城躲避。
眼下從家里出來的村人并不多,起初他們聽到這話大抵不信的,更舍不得剛播下的莊稼離開,此時,聽到村人帶回來的消息,每個人的臉色全都唰的變得慘白。
“你可看清了會不會是朝廷的兵馬。”
“有多少人”
那人氣喘吁吁的搖了搖頭,“看不太清,但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騎兵,穿的也全是皮襖,肯定不是朝廷的軍隊。”
話語之中,他們察覺到了腳下的地面微微震抖起來。一張張臉龐,露出驚慌,不知誰喊了聲“逃啊”
二十幾人驚恐的各自逃散,奔回家中帶上孩子,或拿上家里值錢的東西,就往村外小路沖去,村外,西戎騎兵發出野蠻的呼嗬蔓延過田野、樹林,潮水般涌進村子,來不及奔走的人被他們追上,一刀劈死,點燃房舍。
黑煙升起時,呼嘯而過的騎兵群落在原野上地毯似得鋪開,猶如席卷的洪流吞沒一個個村子,遇上巡邏的小股容州兵馬,沖上去展開騎射,打亂對方陣型,然后將其分割碾碎,殺死士兵,砍下他們的頭顱系在馬脖下,繼續推行。
警訊的烽火點燃。
聞訊而來的一撥撥士兵趕來增援,又一撥撥的在半途被來去如風的西戎騎兵擊潰,像兔子一樣在平原上被追殺。
浩浩蕩蕩的三千西戎騎兵,穿過西北簡陋的防線,直撲云瑱郡地界,此時城外的百姓大多已趕往城池,云瑱侯的兩個兒子已經開始做出守城的準備,小兒子吳子勛在城中大戶間奔走相告,又讓人帶了書信,快馬奔向岺州和南面的定安城。
坐落城中的房家,原本準備舉家搬離,不想與反賊一伙。可聽到胡人騎兵入境肆虐后,家中的老人先是驚愕,隨后沉默了片刻,將準備行囊的各房招到了前廳。
“老夫雖不喜反賊,但也容不得蠻夷欺負”房文燁望著家中所有人聚集在廳里,將青壯分出來,站到一旁,“組織家中護院仆人立刻到城外莊子,搬不走的糧食,一把火燒了,不能便宜蠻人。”
雖然有人害怕,但老人的話沒人忤逆,家中直系旁親,男女老少上百人,分出三十多名年輕力壯的后生輩,帶上護院、仆人,拉著驢車、馬車、板車,手里拿上各種兵器,叫囂著出城。
快馬奔向定安,還需要的一天的時間。
而此時的岺州,城樓上的戰鼓聲響徹曠野。
咚咚咚咚咚咚咚
數面戰鼓在城樓左右排開,士兵光著上身揮舞雙臂,鼓槌雨點般敲擊在牛皮大鼓上,隨著風去往更遠的方向。
城樓遠方的曠野,旌旗獵獵。
八個五千人的軍陣依次并列,數萬道身影圍繞前方的高臺延綿而去,那高臺上,長岺侯的聲音在上面響起了好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