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最窩囊的一國之君,或許比齊慶寶都不如”
夜色里,康成乾放下藥碗,虛弱的坐到了床邊,對著身旁的心腹宦官輕聲說著,“吳國幾代君王,到了朕這一朝,卻一步步被這些世家架空,滿朝文武也只為他們身后的家族謀利,朕不過是他們擺在朝堂上的一尊石像罷了。”
“陛下”宦官眼中垂淚,拿出手帕擦了擦。
“朕對不起列祖列宗,但朕更不想做金殿上的石像。”康成乾拍了一下床沿,隨后披上一件單衣起身,望著銅雀燭臺,“是他們把這吳國弄的亂七八糟,不是朕既然他們想要,朕就讓給他們,看他們能弄出什么來”
不管是不是意氣用事,康成乾對這吳國已經看不到希望了,與其這樣下去,最后被夏國攻破都城做亡國之君,落一個妻兒為奴的下場,倒不如趁自己還有價值,前往夏國的中原鹿陽,向那位氣吞萬里如虎的皇帝低下頭顱。
好歹也能混上一個公侯傳家,讓妻兒老小衣食無憂。
之后的幾日,他身體好些了,便依舊如常的去給假太后請安,偶爾也會留宿假皇后的寢殿,在盛康一眾文武眼中,與尋常沒什么不同。
反正誰也想不到面前的皇帝會有出逃這么離譜的計劃。
在這些人面前,康成乾也表現的往日一樣,恪守規矩,像根木頭一樣坐在龍椅上,聽著這些文武各種啟奏。
然后,一一應諾。
畢竟就算不應諾,這些文武也找出各種理由,來說服他,達到目的。
到得六月下旬,二十七這天,康成乾剛剛下朝心中煩悶郁積,在后宮一處花圃間散步,身邊那名心腹宦官并沒有跟著,而是辦其他事去了。
不多時,對方從一處宮宇間過來,身旁多了一個人,身材高大挺拔,發髻梳理整齊,身上穿著一套宮里侍衛的衣甲和錦袍,腰間懸著一柄古劍。
“陛下”
過來的宦官拱手行禮,隨即低聲在康成乾耳邊說道“夏國天子那邊來人了。”
那邊,康成乾負手轉身,目光向宦官身旁的漢子打量,后者微微點頭,朝他拱了拱手,余光卻是已掃過了周圍。
“在下夏國繡衣司統領裴旻。”
他說著這番話,目光也在端詳面前的吳國皇帝,大抵在想怎樣的皇帝,才做得出出逃的舉動。
隨后兩人話語極低,用著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在說。
“裴統領可有什么計劃”
“陛下喬裝成商人,白日隨我出城。”
“就這樣”
裴旻沒有過多的跟他解釋,只道“放心,我家陛下交代,務必讓您安然抵達鹿陽,至于如何做,不必計較,只需跟著在下就行。”
這些話若是其他帝王聽來,定然勃然大怒。
可對于康成乾,這些話再尋常不過,每隔幾日的早朝,朝中那幫文武幾乎都是這樣說,耳朵早已起繭。
“何時進行”
“來時,計劃已布置,陛下覺得現在如何”
“現在”
康成乾看著面前的繡衣司統領,臉上表情頗為驚詫,沒想到對方如此雷厲風行,猶豫了片刻,一咬牙,點了點頭。
“既然裴統領有信心,那朕就信你。”
裴旻后退一步,持劍往前伸了伸“陛下請去更衣,讓一個身材像你之人冒充”
隨后他跟著康成乾來到后宮太和殿,幫著對方更換了一套,他從外面帶來的尋常百姓衣袍,戴上百姓才戴的圓帽,又用了一些女子才會的點妝,讓康成乾看起來,像一個走南闖北的漢子。
隨后讓一個身形差不多的宦官穿上帝服,再讓一幫心腹侍衛護起來,假裝去了后苑的內湖劃船,一應就緒后,裴旻便帶著康成乾,還有他的心腹宦官循著人少的宮道穿行,心腹宦官走在最前面,將沿途碰到的人打發。
便迅速來到一處狗洞,兩人鉆過眼前的宮墻,待到出來時,裴旻已經躍過宮墻穩穩落在二人前面。
“跟上”
這里屬于東宮的范圍,附近角落有一處暗道,那心腹宦官就是從那里將裴旻帶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