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自有丞相的威風,又居丞相之位多年,家族勢力龐大,在座的人除了太尉范離,沒人敢有微詞,何況太尉與丞相又是同氣連枝,家中兒女互相聯姻,兩家幾乎壟斷了整個朝堂上層。
“丞相說的是,大伙聚在這里,可不是給你翻舊賬,要翻,等打退了夏國兵馬,隨意你們怎么折騰”
太尉范離放下湯碗,傲然說了一句,他又看向顧充文,“丞相,眼下夏國軍隊已經殺到淮江南岸,瑤州能否守住,還靠丞相多多用心啊。”
顧充文雖然五十有余,但身材依舊頎長,須髯飄飄,圍觀多年,豪族那種氣勢已經收斂下去,轉而散發的是官面上的威勢,他指尖點著桌面。
“打仗,還是太尉最為清楚,我不過是召集眾人,看看大伙有什么想法,總不能坐以待斃,眼看夏國推到盛康城下。”
“打仗是將軍們的事,我們只負責出錢糧,出人就是”戶部尚書趙賁不解說了一句,他是江東趙氏推上來的,從前只是操持族中事務,有些成效,才推到前面來為官。
對于夏國打過來這件事,想的也比較簡單,及時給將士發錢,不讓將士餓肚子就行。
然而他卻從來不曾知道,戰爭不是光靠錢糧就夠的顧充文看他一眼,目光直接從他身上掠了過去,看向其他人。
“誰還有想法,現在都可以說。”
“我覺得倒不如賄賂夏國軍隊的將領”中書侍郎見其他人都耷拉著腦袋,他便開了頭,想起一個拋磚引玉的效果。
“夏國兵馬強悍,大伙都知道,但是個人都愛錢財,我不信這些連年打仗的人,會不喜歡,送錢送女人,想方設法讓他們收下,然后,調頭派人到鹿陽起流言,說夏國軍隊前線將領通敵,收受敵國賄賂,不管皇帝信不信,他都得停下征伐,整肅軍紀,這樣一來,我們便有喘息之機,將夏國兵馬趕回北岸。”
這確實不失一個計謀,但要達到那樣的效果,不知道君臣之間有多大的間隙,皇帝有多無能,才會相信。
不過這位中書侍郎拋磚引玉的效果還是達到了,右側一個官員輕聲道
“侍郎之言令人發省深思,但想要達到那樣的效果,恐怕機會渺茫,倒不如抽調吳越邊境,打過十幾場的邊軍拉過來頂上前線,反正現在越國內亂,五個皇子爭奪太子位,估計已經無暇理會邊境之事。”
太尉范離撫須點頭“此言不錯,吳國就是缺能打仗的將軍和軍隊,那邊邊軍換上鹿陽送來的兵器甲胄,能跟越國打的不分勝負,倒是可用之兵,聽說有個叫周田生的,原來是越地吳民,家里人都在沖突里死光了,帶著一幫邊民在山里跟越國兵馬殺的有來有回,現在已調到邊軍任職,單獨領了一軍。”
“有這回事。”顧充文點頭,溫和地笑了笑,“此人我也聽過,是我吳國少有的戰將,從一介農人,殺成將軍,簡直少有。太尉,不如就用他吧,順便將邊軍一起調過去。”
“嗯。”
耀眼陽光下的蟬鳴聲中,偏廳里一群官老爺便將這事定了下來,這伙邊軍多達兩萬多人,不屬于他們任何一方,調到戰場打這場硬仗,死傷如何,沒人會覺得心疼,也符合眾人利益。
顧充文提議,太尉范離點頭應下,便沒有再去反對了。
“對了,丞相。還需要防著海岸”這時,兵部尚書說話了“盛康東靠大海,前些日子康成乾從海上出逃,我吳國四艘戰艦都沒能攔下,可見夏國在海上,也頗有能耐,倘若一支偏師從海上殺過來,近逼盛康,恐怕會引起大麻煩,不可不防”
“此事,我已有計較。”
顧充文再次點頭,看去其他人等著有沒有補充,不多時,也有人開口說道“丞相,東海四島的矮子派了使者過來,已有兩日,不知見還是不見”
四島,不是四座島嶼,而是一個島的稱呼,吳國在海上貿易繁多,對于大陸之外的島嶼,還是有些了解。
東海有群島,分別為云國、四島、九山、北陸、南鳥、三良這些島相互靠的極近,島上之民,可劃舟乘筏登島。
這一年的時間,群島陡然發力,打造了許多戰船,不時派人來吳國求購戰船圖紙,但都被康成乾拒絕,世家大族也都不愿意跟這些矮子做這趟買。
但戰船圖紙不賣,其他倒是可以貿易,一來二去,來吳國盛康的島人便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