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惱人,蘇諶一身白衣白袍,撐著下巴安靜的聽著大母嘮嘮叨叨,又講起父皇年輕時候的豐功偉業。
這些他都聽了不知道多少遍,大母也仿佛講不膩一樣。
與此同時。
坐落城西偏南的方向,位于一片小院宅邸的坊街,姜宅之中,三十余歲的婦人坐在臥房檐下,一針一線在鞋底上穿刺。
聽到有聲音傳過來,她抬起已有皺紋的臉龐,朝那邊過去,長長的廊道延伸,過來的身影顛三倒四,像是喝過酒一樣。
令得姜婉的心情沉了下來。
這些年由蕭婥暗地里幫襯,日子過的闊綽許多,宅邸也在前兩年翻新擴建。
除開兩個孩子住的南北院子,她居住的后院最為寬敞,院中挖有一處小池塘,水邊立了亭臺,堆起了假山和小竹林。
閑暇時,到亭中小坐,或竹林撫琴。
但眼小,看到兒子醉醺醺的回來,今日她哪還有納鞋底的心情,將針線和鞋底放回籃子里,起身朝長廊里跌跌撞撞走來的少年喚了一聲。
她語氣嚴肅而生硬。
“舒兒!你這成何體統!”
那邊,扶著一根廊柱的北宮舒,泛著酒紅色的臉頰貼在木柱上,聽到母親的呵斥,略看過去一眼,咧嘴笑起來。
“母后,孩兒這樣子,難道不是你想看到的嗎?浪蕩子……潑皮無賴……呵呵……”
“舒兒,你今日到底怎么了?可是遇上什么事?”畢竟是自己親生骨肉,姜婉嚴厲了些許,神色又緩和下來,連忙叫了屋里的丫鬟,一起過去攙扶北宮舒。
兩人一左一右剛伸手,就被北宮舒揮手推開。
“朕不需要人扶!”
一個‘朕’字把姜婉嚇了一跳,本能的看向侍女,好在那侍女撞在另一根木柱上,抱著肩頭正痛的齜牙咧嘴,應該沒聽清楚北宮舒的話。
少年眼睛通紅,掃過被推到對面柵欄的母親,他呼吸粗重:“娘……你是我親娘……哪有親娘希望自己兒子是街邊潑皮無賴,整日無所事事!”
“舒兒,我們回房說!”
姜婉心里肯定有人跟他說了什么,連忙起身過去攙著醉酒的北宮舒就往臥房里去。
至于那侍女,早被她支到別處待著。
一進臥房,姜婉將兒子扶到圓桌邊坐下,隨后過去將門扇關上,轉過身來,她看向北宮舒的眼神,愈發嚴厲。
“舒兒,老實告訴為娘,你今日在外面遇上了何人?!”
“娘……你別再騙我了!”北宮舒一邊說著,一邊拿了桌上的茶壺倒上一杯茶水,灌入口中:“我父皇……其實是被蘇辰那反賊殺的,這么多年,你跟他一直合起來騙我。”
話到了這份兒上,肯定已經沒有繼續瞞下去的必要了。
姜婉很早的時候,其實有過這方面的準備,眼下被兒子這么一問,她心里驚了一下,隨即很快恢復鎮定。
“既然你知道了,娘也沒什么好瞞你的,但你要明白,娘是在保護你……那個時候,你可能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