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罪于天,對卡俄斯的眾生來說,命運女神算不算‘天’,萊恩不是很清楚。
可對于這個已經‘死’掉,唯有殘骸還在掙扎的赫麥努世界而言,那屹立于原初之水上的身影大概是能可以被稱作‘天’的。
只是一路走來,作為‘天’半身,行走在人間的形體,萊恩的狀態卻越來越接近凡人了。
對于這一點,見識不多的安德列或許并沒能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了,他也未必能看出背后的變化。
可跟在萊恩的身旁,克洛托的卻是注意到了。
時間流動,一晃又是數月匆匆過去。
這一日,在底比斯外數百里的一處道路旁,一位被驅逐出聚居點的老者摔倒在地上。
在他的體表,血色的痕跡猶如猩紅的眼睛,常年積攢的傷痕在此刻爆發。
無疑,老者是不幸的,因為在他的前半生中,他為了一家人的生存奔波四方。從早到晚,沒能得到過片刻的休息;而在后半生里,他又遭遇了這千萬年都難得一見的災難,于天災中掙扎至此,并最終被后輩驅逐出門。
覆巢之下無完卵……在這個世界上,像他這樣的人還有很多。
當時代的車輪壓下,總會有不幸的一代人剛好吃盡了所有的苦痛和勞累,卻把成果拱手讓給他人。
不過這一刻,他或許又是幸運的,因為在生命接近終點的時候,老者成功遇上了途徑這里的萊恩。
沒有猶豫,就和往常的每一次一樣。
萊恩緩緩上前,將右手覆在對方的額頭上。
在他身后,自發的追隨者和各懷心思人們一同見證著這展現過不知多少次的奇跡。
宛如時光倒流,又好像只是單純的轉移了承載者。
順著手掌與額頭交接的地方,萊恩的皮膚一寸寸的變得衰老,指掌浮現老舊的疤痕。
短短片刻,他就像是承載了老者一生所經受過的災難,將新生還給了對方。
有人將這個奇跡稱作‘洗禮’,有人干脆的叫它‘新生’。
直到一切結束,隨著倒地者迷茫的睜開雙眼,重新看向這個讓他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
萊恩才收手后退,而他身上的變化也跟著緩緩消除。
凡人的命運的確充滿著痛苦與沉重,但它們似乎還無法在圣者的身上留下痕跡。
目睹這一切的人們不禁歡呼雀躍,無論有著什么樣的想法,他們都在再一次的贊美這扭轉生死的大能,唯有克洛托微微蹙起眉頭。
時間又長了一絲,這不是她的錯覺……這些凡人或許根本察覺不到這種變化,但她卻敏銳的洞察了其中的不對。
如果這樣下去的話……真的沒有問題嗎?
“怎么了,為什么要這么看著我?”
稍稍閉目,再睜開眼,萊恩將一個凡人一生的苦難壓在了心底深處。
余光瞥見了克洛托的眼神,他不由輕聲問道。
“沒什么,就是說……你真的沒有問題嗎?”
“當然。”
“你不是很清楚嗎,哪怕卡俄斯的命運扭曲到了那種程度,作為始作俑者,我也不曾為此付出代價,又何況是現在。”
“一些人類的命運之毒而已,他們加在一起,也比不過一位真神的重量……你無需為此擔心。”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