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內,陳婕妤聽著弟弟陳器的話語,整張臉上的血色似乎都在一瞬間消失殆盡,整個人瞬間就蒼白了幾分。
“你再說一遍。”她聲音有著輕微的發顫。
“說什么啊,我說了真是那個傻逼不看路才撞上的,這怎么能怪我賠了他八百多塊錢,他還笑嘻嘻的哎喲行啦姐,我以后騎摩托更注意一點還不行嗎”
“一回家就罵我,這么點事情不至于吧。”
“你怎么現在跟我以前的那些老師都一個德行了,就喜歡小題大做。”
陳器把自己的行李箱推到角落里,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但他很快就察覺到了陳婕妤身上的異樣。
她的雙手居然會不受控制般的突然抽搐一下。
臉色也難看的要命,就好像有什么東西從身體里被抽離了,金絲眼鏡下的雙眸,都開始變得有幾分空洞。
“姐”陳器忍不住叫了一聲“姐你別嚇我啊”
這會兒不管陳器和她說什么,她都一聲不吭。
過了兩分鐘,開門聲響起,去小超市買東西的陳母回來了。
她一看到陳婕妤的模樣,先是驚訝與關切,但很快就變為了驚慌。
一直一言不發的陳婕妤,在看到她后,仿佛找到了一個宣泄口。
“為什么媽,為什么啊”她的音量猛地拔高,聲嘶力竭中又帶著無法壓抑的哭腔。
陳器在一旁都嚇傻了。
他很少看到姐姐這樣,特別是在她工作以后,更是不會這般崩潰與事態。
陳婕妤是川省人,其實在重男輕女方面,川省算是沒那么嚴重的地方之一了,很多家庭里,反倒是女性家庭地位更高。
但一些小地方,一些小城市,可能又會相對嚴重一些。
事實上,越是在這樣的大環境中,陳婕妤處在這樣的家庭里,她通過與其他女孩子的對比,內心中是更絕望的,落差感是更強的。
從小到大,她其實已經習慣了有一位這樣的父親,習慣了有這樣的爺爺奶奶。
她已經麻木了。
但她不能接受的是,接到他打來要錢的電話后,她反復說了要讓媽來接電話,她要聽媽說。
可最后換來的卻是欺騙。
甚至于對她而言,這是背叛
她把她當作世上最親的人。
你也一直說,我是你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可為什么啊,為什么啊
為什么他喝多了酒就打你罵伱,可你最后還要幫著他來騙我啊
很多人為什么讀書的時候都很討厭魯迅,可后來長大了一些后,卻又崇拜魯迅。
光是一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其實就已是對世事的洞察入木三分
“囡囡,你到房間來,我們進屋說。”陳母去拉她,喊著她的小名,卻被她一把甩開。
“他給你了多少錢,讓你出去玩”陳婕妤側目看向陳器。
“一一千五。”他還是在狀況外。
陳婕妤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險些咬出血來。
“是打牌欠的錢”她問女人。
“不是的囡囡,你聽媽說,真不是這樣的。”
女人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著,說男人這次是真的把心思撲到了生意上,只是被朋友給騙了,最后虧了錢,然后還有窟窿補不上。
陳婕妤無話可說。
“所以到底是差多少”她看著女人。
女人不說話。
“說啊你說啊”陳婕妤語氣里居然還帶著一絲哀求。
“三萬多。”女人用很輕的聲音道。
窟窿差三萬多,電話里跟我說六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