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不知飛了多遠,碩大的蛟龍之軀翻滾抽搐,轟然跌落于地,掀起塵埃陣陣。
重新化作人形。
布滿黑鱗的身軀上,暗紅色的細密傷口。
猙獰的蛟龍頭顱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它尖銳手爪朝下方探去,沾了一手的血漿,從腰腹處被那大戟橫切斬斷,只剩半截身子。
眼中盡是倉皇與余悸。
它靠在樹下,血盆大口中發出嘶嚎,猩紅舌尖探出,覆蓋鱗片的粗糙爪子泛起滾燙,呲呲封住傷口。
從今日起,再無青峰山張衡舟,只剩下陽春江蛟君六王爺。
前提是自己能逃回陽春江。
濃郁的怨毒匯聚于兇煞眼眸。
它是三千年凝丹老妖,在面對陳乾坤時卻顯得那般羸弱。
“鎮魔司鎮魔司”
蛟龍稍稍恢復著氣力,臉上涌現濃郁嫉妒,凝丹境共分作三步,凝液成丹,氣海抱丹,碎丹蘊神。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第二步。
丹如胎盤,初凝之時,其內只有純粹的天地氣息,宛如一枚空卵,碎丹之后究竟能誕生出什么,主要看抱丹時是以何物喂養。
若是以劍意,氣血,精元成就混元無極宗師,妖魔有此境界,便可稱一方妖王。
但鎮魔司這十余位大將,包括青州總兵在內,除開少數一人,走的皆是香火愿力之捷徑。
以青州百姓的香火愿力喂養內丹,待其破殼,孕育出一尊陰神。
此境不再拘泥于武道,與混元境截然不同,分屬兩條道路,被喚作武仙。
論起近身肉搏,武仙遠不如混元境宗師,卻自有玄妙,便是陰神出竅,神游四海,聆聽八方。
這本是山精野怪的成神之路,行善修廟,積攢愿力,成就山神河母之位,亦或一方土地。
卻被武夫學了去,仗著朝廷撐腰,在這得天獨厚的條件下,肆意掠奪香火。
陳乾坤才多大年紀八百歲而已。
就靠著臨江郡鎮魔大將的名頭,積攢了如此底蘊。
雖做不到斬妖于千里之外,但也可陰神短暫出竅,持利刃劈砍而來,差點一刀要了自己的命。
說明對方的內丹中,那尊武仙已經隱隱成形,只差歲月磨礪,靜待碎丹出竅的時機。
“青峰山困不住他”
蛟魔眼中露出絕望,那無邊的劍意,能困住肉身,卻又如何困的住陰神。
就連祖劍中的張家老祖,一縷殘魂,靠著代代弟子精血續命,自以為武夫手段拿他無可奈何,安全無恙,敢在陳乾坤面前露面此刻恐怕也是被老將祭出陰神斬殺了。
“逃”
蛟魔終于有了些力氣,以雙掌拖著殘軀,奮力在地上攀行。
只要回到陽春江,龍歸于水,別說是陳乾坤,就算鎮魔司青州總兵那尊真正的武仙來了,也只能望江興嘆。
好不容易積攢了一點俠名,以青峰山弟子的名頭,劍池凝丹,繼任掌門,只要一步步走下去,便有爭奪香火的機會。
舍不得張衡舟這個身份,卻丟掉了半截身子
甚至落難至此,為了掩飾蹤跡,連蛟龍真身都不敢顯露,簡直奇恥大辱
蛟魔拼命掩蓋著身上的氣息,雙掌攀行間,竟也不比騰空駕云慢多少,主要是勝在安全。
倏然間,它渾身巨震,昂頭看向前方漫天猩紅罡氣。
耳畔傳來細碎的腳步。
“陳乾坤,你欺人太甚”
蛟魔猶如驚弓之鳥,猛地回身,驚懼的嗓音中略顯崩潰。
但隨即,它便看見了一道讓其心生怨毒的身影。
俊秀青年呼吸急促,凌亂發絲被汗水浸濕,貼在白凈臉頰,一襲墨衫衣擺微拂,手掌緊緊握住刀柄,漆黑深邃的眼眸中涌現無盡殺機。
然后,他在一個大概安全的距離停住了腳步。
“是你。”
蛟魔怔然,忽然覺得十分滑稽,心中又痛楚萬分。
難道自己看起來竟如此凄涼,連一個玉液境的小子,也敢追殺而來。
看著對方站定,蛟魔有些費解“你只不過是個校尉,每月拿二百兩俸祿,為何要獨身而來”
沈儀擦了擦額上的汗水,他發誓,從在劉家睜眼開始,自己就從未這般盡力的奔走過。
幸虧有莫名的氣息相連,讓他即使腳力不足,也能慢慢追上來,不至于跟丟。
想罷,他按落手掌。
全力施為的天罡血煞驟然落下,轟砸在那半截蛟魔殘軀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