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儀卻是淺淺的退后了些許,就是那么短短的一步之遙,卻仿佛永遠不可跨越的天塹,那是人間到仙庭的距離。
至此,勝局已定。
青年如此細微且毫無意義的舉動,即便被人看了去,也沒誰會覺得古怪。
除了那位一直盯著他的后土娘娘。
女人的瞳孔微微一縮。
她其實并不會因為連續看錯一個人而感到懊惱,畢竟連東極帝君都被這年輕人戲耍于股掌當中。
哪怕身為離紅塵最近的帝君,她能看到更多的東西,但判斷一個人的良善,還是要通過行為猜測對方的心思和目的。
而沈儀如今表現出來的一切,就像是沒有目的……
說他想用那套柔和的法子去庇護人間,可他又親手掀起了殺劫,這片紅塵肉眼可見的要陷入大亂。
如果說他只是想做仙帝,可除了立下那道仙誓以外,他的所作所為都是在阻攔他自身登上那個位置。
若是想說他是野心頗大,什么都想要卻沒腦子的蠢人,這樣的一個人,又怎么可能攪動天地風云。
故而,后土娘娘看不清此人。
于是她便打算遵循內心最初的那種預感。
“爾等此行兇險,千萬不要大意。”
大殿內,玄微子已經開始詳密的安排起了眾仙的行程,如何離開東洲,又要去向何方,務必要抓住這個機會,一舉奠定三仙教的勝機。
又回到熟悉的局面,一眾弟子們皆是信心十足的模樣。
在北洲斗不過,那是因為沈儀師兄實力太強了,可要是去了別的大洲,他們有十足的把握能讓那群凡夫俗子跪俯在大教之下。
沈儀安靜旁聽著,萬妖殿中,神虛老祖則是迅速將這些東西錄入了玉簡當中。
直至入夜。
隨著一位位仙家隱匿氣息朝著南平府外掠去,殿中的身影愈發稀少起來。
“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回到北洲,立下此等大功,有教主看著,方才能護你一世平安。”
玄微子等人終于轉過身來,面露無奈:“南洲至今未破,會顯得棘手許多,單憑小輩們很難在須彌山反應過來之前立下道場,需我等親自去辦,故而抽不出身幫你,你要萬分當心。”
“……”
聽聞這個熟悉的地名,沈儀略微抬眸,一時間思緒有些飄忽。
南洲的偏僻之處,有一方大澤,大澤盡頭是南陽,而在那寶地的深處則是大乾。
柏云縣的捕頭,青州的鎮魔將軍,大乾的廟祝,南陽的宗主……
一個個名頭匯聚起來,一張張臉孔在腦海中浮現,便是沈儀的來時路。
而現在有人想要毀去這條路。
“呼。”
沈儀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朝著眾人輕點下頜,言簡意賅道:“好。”
他像是在與眾人道別,但在話音落下的瞬間,萬妖殿中的神虛老祖已經持著那封玉簡,借助主人的劫力掩護,悄然朝著東須彌遁去。
這場大劫,還是止步于東洲吧。
……
夜深人靜。
兩女立在殿外。
“娘娘。”石母手捧玉凈瓶,神情有些擔憂,雖是同教中人,可那一道道飛掠而出的身影,都是要毀去師父親手輔佐而起的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