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負手而立,掃了眼躬身賠著笑的高盛忠,隨即搖搖頭,“從前你勉強還能陪著練一練,如今你這身子骨卻不比以往了。”
高盛忠連忙上前兩步,滿臉堆笑的道,“您是這天上的雄鷹,老奴就是這地上的草,這輩子能仰望到您的身姿已經是莫大的福分了,哪配和您比”
“更何況,這世上還有誰能比得上主子您豐神俊逸,英姿非凡”
站在高處的人俯視著煞有其事的高盛忠,笑罵道,“刁滑。”
挨了罵的高盛忠一臉委屈,心里卻大大的松了口氣。
他們這位主子如今越發不喜被人掃興,別看就是些小事,可若積攢多了這些年糊里糊涂賠了命的人還少嗎
“也罷。”他看了看天色和不遠處蜿蜒盤旋看不見盡頭的山路,又看看旁側梨花開的不錯的緩坡,“今日就到這吧。”
說完,他抬腳就往緩坡處去,一旁的護衛連忙跟上,一行十余人很快就到了這梨園內。
說是梨樹園實則是叢連牌匾都沒有,但這片野蠻生長的梨林卻也有幾分野趣。
瞧著主子舒展的眉眼,高盛忠臉上的笑也沒落下,正湊趣說著稍高些那片斜著長出的梨樹像是蒲團時,就看人抬著頭,眼神凝在了一處。
高盛忠立即噤聲,悄悄抬頭順著一道看過去
落日余暉,撒下了一片金紅,千山萬壑間鋪滿熔金之燦。
山河壯麗,本該是一片寂寥空曠之景,偏偏在這一片瑰麗的光暈中臨淵處靜立著一個人。
仰望去,只能看見她大半的側顏,崖上山風吹得她衣衫烈烈。
空山天籟寂,浮云盡染披霞色。
天地同光。
她就站在那,風吹開她的長發露出側顏,恍然有種云開月明之感。
這樣的距離,說近也不近,說遠不遠,像是能看清她的容貌,又像是隔著千山萬水看不清楚。
只似乎能看見她微微仰著頭,沒有笑,淡漠的俯瞰這山川,于這紅塵俗世中遠遠相望,有著遺世獨立的清冷,又化在這千山萬仞中帶著易碎的惆悵。
這樣的若真若假,若隱若現實在是惹人遐想,叫人既渴望她是真實的,卻又害怕她的真實,恍惚間,看到的似乎已經不是人,而是想象到的神性。
看的久了,眼里印滿了層層金紅的光暈,高盛忠忍不住低頭揉了揉眼,等再抬眼,卻已尋不到那個恍然若神的身影。
他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今日累的昏沉出現了幻覺,猶豫片刻,高盛忠有些躊躇,“主子爺”
話還沒說完,就見人神色淡然的吩咐,“去查。”
高盛忠沒敢多嘴,立即肅然應諾,“諾”
從另外一側下山的陳琇被山風吹得清醒了些。
她剛剛在山頂猶豫徘徊了許久,到底還是沒勇氣跳下去,反倒被落日的景色吸引。
這壯美的山川叫人生出些勇氣,懷抱了一瞬的暖陽,陳琇活著從山上下來了。
這會兒她飄似的往廂房去。
只是她一邊走,一邊不住的垂眉打量著自己的手。
這是一雙瑩白潔潤的手,手指纖細柔軟,連指甲蓋透出的都是瑩瑩的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