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說完,陳琇就發現倒出來的茶已經涼透了,她連忙要去換一壺,卻被陳鶯鶯阻住了。
“陳姑娘,不忙。”
說著,陳鶯鶯當著陳琇的面伸手去端茶杯,結果她的手從杯中穿透了,“你瞧,我喝不了”。
到了這會兒親眼看著這一幕,陳琇才恍然有了不真實的感覺,對了,陳鶯鶯是從那個古怪的東西里出來的。
陳琇出走的理智暫時回歸了。
陳鶯鶯抬眼看了看陳琇的神色,隨后她垂下眼,輕聲道,“陳姑娘,你既接了禮包,我暫時回不去,這段時間都得跟著你。”
“不過你不用擔心,別人看不見我。”
“我不用吃喝,也不會感到疲倦,最遠可以到屋外候著,若你不吩咐,我不會隨意進來驚擾到你,你若實在不喜,我”
“不,不,不。”
哪里受過這般美人軟語的陳琇骨頭都軟了。
頃刻間她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看著陳鶯鶯,陳琇聲音輕的像怕把羽毛吹起,“我就是,就是”
半天支吾著說不明白的陳琇,最后忍不住自嘲了一聲,“說來也不怕鶯鶯姑娘你笑話,我就是怕,怕這免費的餡餅要從我身上一層層的刮下血肉來。”
初次面見陳鶯鶯時,這般清醒的人屈指可數。
陳鶯鶯忍不住看向陳琇,卻見她說的血腥,但滿臉平靜。
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明明是該俏生生含苞待放的年紀,卻已然像是被霜雪吹落枝頭。
恍惚間,陳鶯鶯像是在陳琇的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那個艱難的在陰影中掙扎,踽踽獨行的身影。
“陳姑娘,你身上的東西我們都叫它系統,沒有難處的人不會遇見它。”
“不同的人有不同得到它的方式,你可以從它這得到很多東西”
“你說的不錯,凡事都有代價,你要付出的代價是什么,我確是不清楚,但我已經出現在這,你的代價已經躲不開了”
“我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幫你。”
“我會的或許不多,但只要我能做到的,你開口,都可以。”
陳琇看著陳鶯鶯,她生的太過動人,卻又不艷麗到咄咄逼人,像是初生旭日,又像是那日山崖上陳琇曾懷抱了一瞬的暖陽。
我幫你,盡我所能
兩世為人,這是陳琇第一次聽見有人對她這樣說。
不管真假,只這一句陳琇都沒撐住,她張了張嘴,卻沒發出什么聲音。
陳鶯鶯看著陳琇的眼睛,她的聲音從來都不重,輕輕的像是能撓到人心底。
“陳姑娘,若是覺得難過,那就痛快哭一場吧,不管緣由。”
艱難的重歷生死,在寺廟高發熱、經歷宛若渾身剝皮的酷刑時,陳琇沒哭。
回府后看見面慈心狠的陳父,咄咄逼人的劉氏,肆意詆毀侮辱她的陳玉盈渾身濕透躺在床上無人理睬的時候,陳琇也沒哭。
但此刻,分明只是一句輕飄飄的話,陳琇也只是眨了眨眼,眼淚卻流了下來。
生父見利忘義,背信棄義、生母由妻變妾,活活累死。
她是個膽小鬼,是個窩囊廢,是個沒用的廢物,她被人百般,奪子不算還要誅心,她甚至折磨著自己親赴黃泉路
苦難沒能叫陳琇變得內心強大,反倒讓她陷在這無邊的絕望里倉皇的不敢對自己負責,習慣性渾渾噩噩的茍活。
怎么會不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