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暖閣內,秦明收到了林浩關于撫恤順利發放、民心漸安的奏報。他放下奏報,目光再次落回輿圖,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纖夫之血,暫時止住了。
但在秦明將目光放在邊陲之際,帝國內部卻出了一樁怪事。
這天晚上,影七忽然來到了宮內。
“陛下。”影七的聲音比平日更低沉,他自陰影中步出,手中并無文書,面色卻異常凝重,“‘聽風衛’密報,京西‘神機坊’…有異動。”
秦明并未抬頭,朱筆在工部關于新式驛道規劃的奏章上劃過一道凌厲的批紅,聲音平淡無波:“講。”
“三日前,坊內一名負責配比‘猛火油’與硝石的老匠人,酒后失足,墜入淬火池…尸骨無存。”影七的聲音毫無起伏,卻透著一股寒意,“昨日深夜,坊外巡更夫發現兩名更夫被利刃割喉,棄于暗巷。經查,此二人昨夜不當值,卻出現在神機坊外圍。”
秦明手中的朱筆微微一頓。神機坊,帝國最高機密所在,專司研發、改進、鑄造火炮及各類火器,由工部直轄,禁軍重重把守,等閑官員不得靠近半步。老匠人“失足”,更夫被滅口…這絕非尋常。
“還有,”影七繼續道,“近半月,坊內耗用精鐵、精銅數目,與產出炮管數量,賬目略有出入。雖經手官吏解釋為鍛造損耗,然…據暗樁觀察,廢料坑中并無相應廢件。”
“賬實不符…”秦明眼中寒光一閃,“可有外人潛入痕跡?”
“坊墻高厚,守衛森嚴,明崗暗哨無數,未見強行闖入跡象。”影七頓了頓,“然…七日前,有一批江南送來的上等木炭入庫,押運的工部員外郎…乃新任漕運總督林浩舉薦之人。”
林浩舉薦?秦明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御案。林浩剛正不阿,其舉薦之人必是干吏,但…太巧了。漕運剛平,工部就送炭,神機坊就出事。
“陛下,”影七聲音壓得更低,“北境渾邪部雖敗,然西域‘黑汗’國,近年與波斯、大食往來頻繁,其使者…去歲曾以朝貢為名,在京盤桓兩月,與…與某些宗室子弟過從甚密。黑汗國…素以精于工匠技藝聞名。”
黑汗國…宗室子弟…神機坊…
幾條看似不相干的線索,在秦明腦中瞬間串聯成一條冰冷的脈絡——外邦覬覦,內鬼呼應,目標直指帝國最鋒利的獠牙:火炮!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間席卷了秦明周身,暖閣內的溫度仿佛驟降了幾分。火炮,乃是他傾注無數心血,用以橫掃六合、定鼎天下的國之重器!絕不容有任何閃失!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帝國輿圖前,目光落在西域方向,眼神銳利如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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