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帝國工學院內,增設‘格物科’,遴選良家子,授以算學、格物、冶鑄之學,以為后備。然…所有學員,需經聽風衛嚴查三代背景,方準入讀。”
秦明聽罷,朱筆微微一頓,隨即在奏章上批下一個“可”字,筆鋒銳利。他并未對這套堪稱嚴密的制度立刻發表看法,而是問道:“黑汗使團,到何處了?”
影七微微一怔,隨即答道:“回陛下,按行程,應已過隴山,不日將抵達京畿。”
“告訴禮部,依制接待即可,不必過于隆重。貢品收下,國書…朕屆時再看。”秦明語氣淡漠,“另,讓都察院派個機靈點的御史,全程‘陪同’使團在京活動,他們見了什么人,說了什么話,都給朕記下來。”
“喏。”影七心領神會,這是要繼續施壓,觀察黑汗國的真實反應。
“還有,”秦明抬起眼,目光掃過影七,“那個左賢王賀魯,黑汗國是如何‘嚴懲’的?”
“據報,仍是被軟禁于府中,削去部分封邑。黑汗大汗似有…投鼠忌器之意,賀魯在部族中仍有不小勢力。”
“呵。”秦明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冷笑,“優柔寡斷,難成氣候。告訴蒙摯,北庭的玄甲騎,日常操練不可懈怠。另外,可以‘不小心’讓幾個黑汗部的斥候,‘看’到我們新試射的‘霹靂炮’的威力。”
影七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臣明白。敲山震虎。”
秦明不再言語,重新埋首于奏章之中。他深知,黑汗國的服軟只是暫時的,西域的野心家絕不會因一次挫敗而死心。唯有保持絕對的實力威懾和內部鐵桶般的紀律,才能確保帝國的獠牙永不鈍化。
數日后,黑汗國使團抵達帝都。正如秦明所料,接待規格依制而行,不卑不亢。進獻的貢品被登記入庫,那份言辭懇切的國書被呈送御前,但皇帝并未立即召見使者,只是讓其在館驛中安心“休息”。
期間,都察院的御史“盡職”地陪同使者們參觀了帝都的市容,甚至“恰巧”路過正在演武的京營校場。當黑汗使者看到校場上那排列整齊、黝黑發亮的炮管,以及遠處山壁上被轟出的巨大坑洞時,一個個面色發白,眼神中充滿了難以掩飾的驚懼。
又過了幾日,秦明才在皇極殿舉行了一次簡短的朝會,接見了黑汗正使。整個過程莊重而短暫,皇帝只是例行公事地接受了國書,勉勵黑汗國“恪守藩籬,永享太平”,對于左賢王之事,只字未提,但那無形的壓力,卻讓黑汗使者全程冷汗涔涔,幾乎無法完整說出預備好的頌詞。
朝會散去,秦明回到西暖閣,將那份黑汗國書隨手丟在一旁。他走到巨大的帝國輿圖前,目光再次投向西域。黑汗國暫時低頭了,但更西邊,還有大食、波斯…帝國的征途,遠未到終點。
“影七。”
“臣在。”
“神機坊的新規,即日推行。告訴工部和樞密院,朕要的不是章程,是成效。一年之內,朕要看到新規落地,火器監運轉如臂使指。若有差池,唯他們是問。”
“格物科的事,抓緊去辦。人才,是帝國的根本。”
“另外,讓蒙摯遞個條陳上來,下一步…該對西域那些不聽話的小部落,動動刀了。”
“喏!”
秦明合上黑汗國書,指尖在紫檀木案幾上輕輕叩擊。燭火將他的側影投在繪有西域三十六國疆域的屏風上,那道陰影恰好籠罩著黑汗王庭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