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雀啄飲著露水,暖陽隱在朝霞中,羞澀地露出半邊臉。
伴隨著西院傳來的起床號,東院這邊上班的人們腳步匆匆,有的出門晚,手里拿著饅頭邊走邊啃。
路上還遇上送小孩去幼兒園的熟人家屬,陸田急急匆匆地往學校去,來不及跟他們打招呼。
第一撥起床的走后,差不多八九點鐘,是家屬村里最閑的時刻。
一批上歲數的或是沒有工作、或是條件好不需要工作、或者是過來短暫探親的家屬們聚集在活動操場,有的曬衣服、有的鍛煉身體、有的干脆說著閑話。
昨天對于他們來說是有許多新鮮新聞的一天。
比如,顧團長公開戀愛關系,這個消息從昨晚開始發酵,迅速傳遍033各個角落。可惜這位部隊里頂級單身漢脫離單身的同時,都在說女方是位漂亮迷人的大美人。
再比如平房那邊葉錢的妹子私闖舞會被攆,關到半夜被放出來,深更半夜跟葉錢對罵,氣的葉錢今天沒出門,也不知道肚子怎么樣
還有在子弟學校頗有人氣的音樂老師張先霖在舞會上主動邀請某位女同志跳舞,頻頻被踩腳后還很好脾氣的面帶笑容。
不過這些對于今早大字報上的信息而言,算不得什么。
這件事還是跟顧團長和那位女同志有關系。
這邊人不像是在村頭村尾的婦女,無所顧忌的暢聊。多少有點軍人家屬的意識,只是小聲的議論,偶爾有人路過就會閉上嘴。
伊曼從樓上下來。
早就耳聞三食堂李師傅的大名,遲遲沒有機會嘗嘗他的手藝。趕上陸田一家人中午都有事不回來吃飯,她干脆拿好飯票去三食堂闖一闖。
顧爭渡處對象后,給她不少飯票,今天正好用上。
她根據陸田說的,順著兵民小路往前走第二個路口下去,途徑活動操場,操場對面就是三食堂。
她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往常大家看到她無非是面露驚艷神色,或者是偷偷看她,今天不一樣,一個兩個許多人看她的眼神充滿鄙夷。
這樣的眼神她很熟悉,當初從長溪市跟隨父母到南關嶺改造,在村子里一開始人們的眼神就是這樣。
“怪不得油光水滑的,原來喝的是勞動人民的血、吃的是勞動人民的肉。”
眼瞅著伊曼要穿過活動操場,占著籃球場做運動的幾個婦女,其中一個忿忿地說“她有什么資格在咱們部隊待著,也不來人把她攆出去。”
這位嬸子她記得,剛到這里時,她還跟這位嬸子打過招呼。這位嬸子還問過盧姨,她有沒有對象來著。
伊曼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得罪了她。
“噓,你別亂說話,誰知道真的假的,你怎么聽風就是雨呢。”
“我看才不是謠傳,墻上大字報寫的一清二楚。來自何方,做了何事,就連階級身份也說的一清二楚是資本家。這還能有假”
原來是這樣。
伊曼心里有數,的確沒有好反駁的,這個身份也許會跟著她一輩子,是做實的。
她不知道大字報在哪里,在操場上掃視一圈,看到投放電影的大白墻前圍著一群人,她急沖沖地過去。
盧崇文站在人群當中,撕掉大字報,氣得不行“到底是誰這么大的膽子敢在部隊弄這個把這里當做什么地方,想整誰就整誰了”
伊曼剛走過去,人群有認識她的人,紛紛給旁邊人使著眼色。
盧崇文沒想到伊曼會在這里,本打算先把這件事處理好再跟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