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荀攸喝了不知道多少,拎著茶壺,大口喘氣,臉上布滿惶恐不安,心驚后怕。
“陛下到底跟你說了什么”戲志才忍不住了,如大病初愈的蒼白臉色,寫著急躁。
荀攸放下茶壺坐下來,擰緊眉頭,回憶著劉辯的話,道“陛下沒有說什么特別的,大概意思還是要君臣一下,團結一致,不可內斗。”
“就這些”戲志才不信。
立儲一事,在王允死后成了某種禁忌,即便是他們,也要小心謹慎的應對。
荀攸強迫自身冷靜下來,嘗試著分析道“陛下的意思,大概還是不會立儲。并沒有為難我,似,有意放我一次。”
戲志才坐不住了,道“二皇子當眾說出口要做太子,你又是吏曹尚書,右仆射,潁川黨魁首,陛下真的會放任不管,毫無反應”
相比于現在的荀攸,權勢滔天,黨羽遍布天下,當初的王允根本不夠看。
鐘繇神情嚴肅,若有所思。
倒是荀彧輕輕點頭,道“應該是真的。”
荀攸一怔,道“你知道什么”
荀彧坐在那,平淡從容,道“陛下先前對尚書臺寬容了很多,還說東宮屬意皇長子,現在,又放過公達。明年改元之后,我們得加倍用事了。”
天子寬宥至此,朝臣焉能不誓死以報
鐘繇瞬間明悟,想到那些棘手的政事,頓時心情沉重,道“真的要強行推動下去嗎”
荀攸這會兒也反應過來,剛要反對,猛的又住口,滿臉凝色,反對的話到了喉嚨,怎么都出不來。
他這個時候要是還反對,那就太不識抬舉了。
荀彧見荀攸沉默了,便道“現在確實是個好機會,由易到難的去做,先開墾荒地,安撫流民。至于土地兼并問題,需要一步步來,不可一蹴而就,我相信陛下心里也清楚。”
大漢朝連連大戰,說不上十室九空,可土地荒廢了不知道多少。
雖然尚書臺的戶丁登記、清丈田畝的數據有非常大的水分,可透過這些數據也能窺見一斑,那就是大漢朝現在無地百姓非常多,世家大族圈地也多,可無主之地同樣不少。
鐘繇默默點頭,肅色的臉上有所和緩。
大漢朝的根基不在百姓,也不在劉家,而在于士族。
士族撐起了大漢天下,是大漢朝最為重要的基石。
朝廷如果想要動搖世家的立足根本土地,那引來的反噬將是不可想象的。
匈奴、三羌、黃巾軍沒能滅亡漢家天下,可世家大族可以
荀攸是憋了一肚子話,換做以往,早就發怒反駁了,現在只能陰沉著臉,不敢多說一個字。
一旦有風聲傳到崇德殿,他的下場不會比王允好多少
荀彧注意到了他的神情,沉吟片刻,道“近來,朝野提及潁川黨的奏本日漸增多,公達,得讓陛下清晰看到伱的董卓。”
荀攸作為吏曹尚書,對這一點比荀彧敏感,梗著脖子道“我來做。”
潁川黨,也不是荀攸的初衷,可走到了今天,已經由不得他了。
荀攸不再反對掣肘,荀彧心里多少松口氣,轉而挺直腰板,道“在年底前,我們要整理出施政綱要,并提出一個三年計劃與目標,務必要讓陛下滿意”
鐘繇點頭,在龐大繁雜的新政中,有太多艱難的地方,有些政策,從內心來說,他們是不支持,甚至是反對的。
但宮里堅持,恩威并施之下,他們已經沒有反對的余地了。
鐘繇擔心荀攸變卦,忽然道“我近來發現那五斗米教在洛陽有壯大的趨勢,你們怎么看”
荀攸根本不在意什么五斗米教,還在緩和劉辯給他帶來的緊張壓力。
直到現在,他依舊心神緊繃,頭上青筋跳動。
荀彧道“你想怎么做”
“封禁”
鐘繇毫不猶豫,道“妖言惑眾,遲早為禍患,洛陽京畿重地,不能任由他們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