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輕松的拿捏住了荀攸,簡單,直接,有效。
“我來。”鐘繇嚴肅著臉道。
他慣常嚴肅著臉,但朝野都知道,這位鐘仆射是出名的善于游說,三羌,烏桓,鮮卑都是他為欽使,安撫再三。
荀彧看著他,道“吏治,賦稅,戶丁,土地,這四大項,從吏治開始,目前的重點還是賦稅。”
鐘繇作思索狀,道“治粟都尉應該發揮更大的作用。另外,遏制土地兼并,也要落到實處。”
大漢朝廷的賦稅,絕大部分來自于土地,是以賦稅問題,歸根結底,還會落在戶丁、土地上。
兩人說著,對視一眼,頓時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
連年戰爭,制造了無數人口死亡,同樣遺落了眾多的荒地,對朝廷來說,是不缺地的,但另一方面,世家大族也在趁機發戰爭財,土地,尤其是腴田基本都落在士族大戶手中,同時,這些士族大戶也成了受難百姓的庇護所。
因此,士族大戶比以往更加膨脹,有地有錢有糧,更有無數青壯,隨時可以武裝。
相對而言,朝廷在地方的權力影響本就微弱,即便多年改革,企圖增加控制力,可穩定對于世家大族來說同樣彌足珍貴,他們消化了戰爭中的迅猛發展,在地方上的影響力與控制力更是不同以往。
大漢朝廷推行的新政,想要從他們身上收稅,面臨的阻力可想而知。
這些阻力在新政推行這么多年后,朝廷深知其中的艱辛,是以感受到壓力最大的尚書臺,不說呼吸不順,那也是舉步維艱。
兩人對視著,沉默半晌,鐘繇道“你是打算從哪里開始”
荀彧道“并州。并州地廣人稀,連年戰亂,相對壓力小一些,由并州開始,也算積累經驗。”
鐘繇也猜到了,頓了頓,道“好,司隸不能亂,不過,我覺得青州也可以同時進行。”
荀彧神色動了動,搖頭道“力量不夠。”
大漢朝廷雖然已經實際上控制了北方八州,可對于地方上的實際掌控力,跟不上來說,還在依托于地方的士族大戶,同時在兩州開戰,朝廷將面臨巨大的壓力,各種資源應對上,也是捉襟見肘。
鐘繇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道“那就并州晚上我們宴請何颙。”
作為并州牧,何颙在并州的新政推行上,將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他的態度,執行力,都是對新政的成敗有著決定性的作用。
荀彧坐著沒動,欲言又止。
宮里要出京微服私訪,這給尚書臺平添了巨大壓力。
“還有事情”鐘繇看著他問道。
荀彧起身,道“沒事,走吧,我也去見見陳宮。”
鐘繇面臨疑色,卻也沒有追問,與荀彧往外走,道“洛陽府尹儼然等同于以往的司隸校尉,只不過沒有兵權,聽說,他最近在三輔之地推行兵農一體開墾,還是頗有成效。”
荀彧點頭,道“陛下對他也頗為贊許,近年來,他安置了災民數十萬,能力不錯,品行俱佳,將來或可入尚書臺。”
鐘繇道“我去年在宮里,聽陛下的意思,好像有意陳宮去工曹。”
“這些再說吧,司隸不能亂,但新政也不能停。”
荀彧與鐘繇邊走邊說,出了尚書臺。
宮外,袁譚的判決書被貼在了廷尉府外,引來了無數駐足圍觀。
在刻意的引導下,洛陽城的輿論鋒芒直指袁氏,將荀彧徹底給摘了出來。
孫權喬裝打扮,仔細看過判決后,悄悄離開,來到不遠處一個茶樓。
“舅父。”孫權進到包廂,抬手見禮道。
吳景神情凝重,道“坐下說吧。”
孫權依言坐下,靜等著吳景說話。
吳景神色沉思,仿佛不知道怎么開口,好半晌才道“朝廷這邊誅殺了袁譚,袁紹肯定有動作,徐、豫州聚兵吳郡,到底是針對袁紹,還是你兄長,尚且難說。”
孫權早就接到了吳景的密信,臉上也疑惑的道“朝廷這次處置的有些果決,而且仿佛有意逼反袁紹,這是有什么陰謀嗎”
吳景輕嘆一聲,道“非同以往了。朝廷拿下徐、豫二州,已經有了興盛之象,無懼任何叛亂,袁紹反不反,對于朝廷來說,疥癬之疾。”
孫權深深擰眉,朝廷的強大,對他們來說,并非是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