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海軍節度使這個職務,別人事前不曉得,其實郭寧和移剌楚材兩人,早就前后合計過許多次。
移剌楚材離開中都這數月里,耳聞目睹了大金基層的腐朽、武備之衰退,深感此情此景仿佛大遼將亡,而一場暴風驟雨將至。所以才會漸漸地脫離徒單鎰,而傾向于崛起于草莽的郭寧。
郭寧在一次次戰斗中,向同伴們證明了他的強悍和勇猛,但移剌楚材卻不會胡亂投靠。
他是聰明人,希望自己選的是明主,是能夠在亂世中庇蔭部眾之人。要具備這能力,光靠著一支軍隊是不夠的,軍隊東征西討,總有被消磨殆盡的時候,而軍隊疲弊的時候,也就是主帥權力衰弱的時候。
在這方面,郭寧的冷靜很讓移剌楚材佩服。殺死胡沙虎以后,面對著看似虛弱的中都大興府,他本可以憑借軍事力量,從皇帝和重臣手里勒索更多,但郭寧非常清楚自家的力量能施加的極限在哪里。
如此前在安州、在涿州、在中都彰義門的廝殺一般,郭寧的行事風格永遠都暴烈兇悍。但仔細一想,卻從不會過份。
在惡虎的聲名之下,郭寧總能用最短促有效的一擊,攫取到自己最需要的利益。而一旦得手,他又見好即收,絕不貪婪,絕不被后繼源源不斷的利益沖昏頭腦。
他拿到的每一塊利益,看似不多,卻都能扎扎實實地化作實力,而且,是他能夠如臂使指的力量。
新的利益在萊州。移剌楚材非常確信,郭寧的選擇是有道理的,他能在那里做出大事業,而移剌楚材自己,也能在那里找到施展的舞臺。
移剌楚材起身后,又想到一事。
他輕聲道“郎君,之后幾日,朝堂上首先要忙的,是新君即位。而新君即位之后,便會立即封拜酬功。徒單右丞的意思,朝廷的體例還是得盡量維持,所以”
他看了看身邊眾人,繼續道“定海軍節度使以下,同知、通判、判官、觀察等屬官、都指揮使、指揮使等軍將的職務,也請郎君和在場諸位商議過了,報知吏部,朝廷也好按著咱們的想法,頒下正式的任命文書。”
移剌楚材說得輕巧,那些屬官、軍將的官職,可起碼都是七品朝上,放到地方上,便是見著一個州刺史也不怵的
于是話音剛落,身邊眾人便多半豎起耳朵,盯著郭寧的面龐,等待郭寧的回答。
郭寧思忖片刻,搖了搖頭“不必那么麻煩。”
他俯身向下,看了看仍有煙氣升騰,很是狼狽的中都城,看了看城門內外往來行軍的將士們,最后又抬頭,看看矗立在各處墩臺上,形制與朝廷慣例頗有不同的一面面軍旗。
轉回身來,他道“定海軍節度使的職位,想來會有益于我們在山東行事,拿到了,是好事。”
他往來踱步,在城頭走了兩圈“但這個職位,并非朝廷對我的酬功賞賜,更非朝廷忽然厚愛于我們這些地位卑微之人那是因為我們的實力到了是因為我們辦下了天大的事是因為我們手里握著殺人的刀子,又處在這個關鍵的位置上,所以朝廷不得不給,不敢不給這一點,諸位一定要牢牢記得。”
他平靜的話語表面下,隱藏的意思卻很尖銳。而這尖銳的意圖,又如利刃,忽然刺透了部屬們人人歡悅的心情,使他們驟然警惕。
在場眾將細品其意,浮躁立時退去,無不肅然。
“所以,我軍上下的職務設置,只看到了山東以后的實際需求,既不必跟著朝廷的那套體例走,更不必提前向朝廷報備,等著他們任命。晉卿,你向吏部要一批空白告身就可以了,需要什么,我們自己來填”
說到這里,郭寧輕笑兩聲“其實有沒有告身都無妨,我自會與諸將商議,授予大家適合的職司。各位覺得呢”
包括靖安民在內,眾將皆跪拜,齊聲說道“我等謹遵將令”,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