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燕寧忽然鄭重,笑道“燕提控,何必如此殷勤啊”
他的語氣輕松,又含著一些嘲笑。
原來是益都本地的豪杰,在地方上的影響力極強,完顏撒剌領兵出外以后,以權知益都府治中。
而燕寧則是個外來戶,正經的上司乃是莒州刺史亨嗣。
燕寧的提控職務,是近兩年忽然泛濫起來的官職之一。因為朝廷在邊疆的兵力瀕臨枯竭,各地方駐軍大量被抽走,地方治安事務出現巨大空虛。于是頻繁授予地方民兵首領官職,或曰提控,或曰總領,或曰宣差,或曰從宜,諸如此類,不一而足。
燕寧便是莒州地方的民兵首領,其人年少有為,擅長弓馬,并頗有治軍之能,因此被新任莒州刺史亨嗣任命為提控。
然而莒州內外,近年來幾乎完全被反賊楊安兒所控制,亨嗣本人都只能坐守城池。一個莒州提控算得什么
數月前,燕寧作為亨嗣的代表,前來益都請求統軍使完顏撒剌出兵平亂,可完顏撒剌全不理會。結果沒多久,正撞上蒙古軍入寇。完顏撒剌自己率軍出外,這會兒倒想起了還有燕寧這號人物,遂將整個益都城,交給了和燕寧兩人。
和燕寧本就不是一系的,燕寧在益都落腳以后,難免要擴張手中的兵力,故而與兩人貌似和睦,水面下頗有些勾心斗角。
見燕寧對傷兵如此關懷,只道他有意從傷兵里招攬老卒。
但吏員也說了,傷兵的傷勢輕重不一;而且,那些人在一次戰斗之后,便被郭寧拋下了郭寧不看重他們,可見他們的精銳程度很是有限說不定老卒沒有招攬到,反而濕手沾面粉,沾上一身的麻煩,耗費許多錢糧
想到這里,也不等燕寧回答,仰頭哈哈一笑,闊步離開。
燕寧站在空蕩蕩的大廳里,面色復雜。過了好一會兒,才對那吏員說“你來引路,我去見見那個定海軍的軍官。”
半刻之后。
燕寧失聲驚呼,連連往后退步,直到撞上了小廳里的椅子,一屁股坐倒。
反倒是那定海軍的小軍官,雖然職位只是個中尉,而且一條胳臂斷了,用麻布捆了木板固定,臉色也不好,但卻傲首挺胸,氣勢十足。
燕寧澀聲問道“閣下是說,貴部數千人,并非郭節度的本部,而是郭仲元,郭指揮使的部下”
“沒錯”小軍官昂然回道。
頓了頓,他又道“我們這數千人,乃是臨時聚合之兵。若郭節度的本部精兵在此,翻掌就能滅了那些叛軍所部,哪里還用這么麻煩”
燕寧忍不住“嘿”了一聲。
他雙掌按住椅子扶手,待要起身,忍不住又問“你又說,郭節度本人身在萊州,正給蒙古軍的大隊人馬設下了圈套,將要一舉破敵這是真的不是開玩笑”
“自然是真的。”
那小軍官名叫郭阿鄰,乃是郭仲元在中都的好友,軍中的親信。此前他已得了郭仲元的吩咐,知道決戰將至,無須再隱瞞什么,當下把郭寧等將帥的推算一一說來。
最后他道“完顏統軍使在益都設下的防線,落在蒙古軍眼中,便與紙糊的無異。蒙古軍本路的主帥四王子拖雷,乃是我家節帥的老對頭了,他只要知道我家節帥的動向,必然要來挑戰但他絕不敢與我家節帥正面對抗,必定會拿出圍城打援的把戲。而這皆在我家節帥的計劃之內,正好大勝一場,一舉底定山東的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