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金明德大大咧咧地讓通譯前去責問,崔俊文已經覺得情況不對。闌
高麗是大金在東北的近鄰,與大金的往來不少,向來都有了解中原局勢的渠道。他們長期以來都覺得,大金國的強盛在于女真人強盛,正如當年大遼強盛,源于契丹人的千軍萬馬。至于漢兒,先后被契丹人、女真人統治,其武力應該甚是孱弱,約莫等同于如今僻處南方的宋國。
所以如果大金的朝政被一個漢兒控制,便足見女真人虛弱,大金的威勢眼看就要煙消云散。
這個認識純屬想當然,但又很難改正。
高麗國上下先前從契丹人口中打聽到,漢兒里頭出了一批狠角色,但那些耶律廝不的下屬對己方失敗經歷語焉不詳,故而高麗國也沒有認清大金的局面究竟如何。
直到崔俊文眼看著李云呼喝驅使諸多部落首領,他忽然明白了。
這種東北內地的野人,最是粗蠻,只知道力強者勝,輕易不向他人俯首的。這兩年里,高麗頗曾用心聯絡他們,可沒有誰對高麗這么恭順過
能讓這些部落如此聽話的政權,一定展示過強大的力量,怎么可能虛弱或許,大金國固然虛弱了,但控制大金朝廷的那個都元帥府,其實很是厲害。這李云方才說,郭元帥領兵數十萬,不是吹噓那些契丹人之所以越過鴨綠江,根本是被大金國都元帥府所驅逐的結果闌
這位都元帥郭寧,很可能便是另一個崔相啊甚至,咳咳,崔相所長畢竟不在戰場。這個郭寧的強悍之處,說不定比崔相更高那么一點點
這種強鄰,須得客氣尊奉,哪有使之轉為強敵的道理
崔俊文想到這里,便覺得己方最好謹慎從事。被李云召喚的時候,他下意識地站得離金明德老遠。
饒是如此,他也沒想到大金國的橫賜使會當場下令殺人。
大金和高麗百年來聘使往還,不是沒有劍拔弩張的時候。大金國的聘使自恃上國,在高麗人面前抖威風的次數也不少。但聘使一聲令下,就殺死一個高麗中郎將,這種事還真從沒發生過。
崔俊文覺得,自己道理上應該怒斥幾聲,但他畏懼這大金使者的兇惡,又實在不敢。他待要跪伏在地,連聲贊嘆大金使者的道理很對,但馬上想到崔相的權勢和生殺予奪的手段,也同樣不敢。
于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這位高麗國龍武軍的將軍就像傻了一樣站著,不說也不動。隔著數百步的高麗騎兵們看他不動,呼喝了一陣,也再度安靜下來。闌
“拉他過來。”李云道。
幾個酋長興沖沖地把崔俊文拽到李云跟前。
“你家崔相遣輕騎越境,深入百里迎接我,無非是想有所威懾。不過,你我兩國名分早定,沒有舍樽俎而執旗鼓的道理。既然有人示威,想來也該有人負責懷柔斡旋。負責示威的人已經死了,負責懷柔之人是你么”
還能說不是么
崔俊文苦笑著連連點頭。
“那好。崔將軍你聽好了,我們的道理,你們非聽不可,在哪里都是一樣,這件事情不必再議論。你若明白這一點,接下去,咱們就能談點正事,怎么樣”李云笑道。
剛殺了我的副將,這會兒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可惡。崔俊文心里抱怨,不敢不應,更不敢對那“道理”有半點質疑。闌
他遲疑問道“什么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