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郭寧入中都,以都元帥的身份開設霸府以后,許多事情慢慢地有所變化。
在職權上,隨著都元帥府的規模擴大,本來就有許多事情會脫離移剌楚材的掌控,而轉入專門的衙門。在人事上,大金的朝政雖然一塌湖涂,但有才能的官員其實不在少數,只不過被女真貴胃們壓著,出不了頭罷了。
別人不提,只說那位大金國的尚書右丞胥鼎,他和郭寧長期以來都有合作,而且又是朝中許多事務官的領袖人物,論才能也不次于任何人。待到都元帥府站穩腳跟,難道能不給胥鼎以相應的位分
當然,胥鼎不可能像定海軍舊部那么忠誠。胥鼎父子兩代在朝堂上和女真貴胃斗得你死我活,父子兩代依然都是丞相。除非郭寧把大金國上上下下的官吏殺盡,否則胥鼎的政治潛力,決定了他能和任何方面合作。
在這種局面下,移剌楚材反而有個極大的劣勢。
他畢竟不是漢兒。
他的父親移剌履,是漢化的契丹人,更是親近女真的契丹人。所以他對漢臣的影響力,恐怕短時間內不能追得上胥鼎。另一方面,正因為移剌履是少有的,在大金中樞做到高官的契丹人,作為移剌履之子,移剌楚材又和流散各地的契丹武人絕少聯系。
這陣子,移剌楚材有意向新降定海軍的契丹人稍稍示好。定海軍本就是武人政權,倒沒什么文武聯絡上的忌諱,可千算萬算,沒想到耶律廝不這個蠢貨,居然會對軍旅約束不滿,鼓動部族逃亡海東。
這就讓移剌楚材有點尷尬了。
好在李云雖然年輕,卻頗有點敏銳嗅覺,頗知投桃報李。他安穩得了左右司掌控商事的權柄,就在高麗對那些契丹逃人高抬貴手。
那就好,這些人只要留得命在,總能慢慢招攬延用。契丹人在這一百年里死得太多,實在不應該再無謂地流血。說不定,放棄一些不切實際的念想,慢慢地融入到漢兒中,才是正確的道路。
想到這里,移剌楚材站起身來,離席伸了個懶腰,活動下手腳。
在廳堂下有幾個官員,正忙著按照移剌楚材先前的意思,把南方糧食運入中都以后的分發條款重新編定。這會兒幾人都有眼色,連忙告辭出外。
移剌楚材站到堂前,只見日頭高升,快到中午。六月的天,有點過于燥熱了。但都元帥府里,最近新增添了一批擺設,還額外多出不少盆景、植物,新移栽的大樹。綠葉隔去了熱意和薰風,在空氣中散發著草木清香,令人心曠神怡。
右側長廊下,楊誠之抱著一疊厚厚卷宗過來。
他難得見移剌楚材如此放松,不禁笑道“晉卿居然偷閑”
移剌楚材捋了捋長須,也呵呵輕笑。
楊誠之帶來的,是錄事司探子們匯集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