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才想起,眼前這看似尋常的青年,其實是嗜殺好戰、兇名卓著的梟雄,手底下的人命成千上萬。
這位周國公和自家親信和藹談笑,難道對外人也客氣了定海軍的大政,又關我這這個販賣茶葉的商賈何事自家才過了一年安生日子,兜里有幾個臭錢,就敢去指點周國公是嫌脖頸上的腦袋太多么
頓時他又驚又怕,腦海中一片空白。待反應過來時,已經兩腿發軟,坐倒在地,而原本圍攏在身邊的人群呼啦啦地散開。
郭寧沉默片刻。
眾人屏息等著。
半晌之后,郭寧慨然道“諸位,我郭某人雖然自幼從軍,其實平生不好斗,惟好解斗。何況百姓比年以來連遭災害,已然困苦。再逢戰亂,必定更加艱難我這就回連夜趕回中都去,面會南朝使臣,商議出個平息戰亂的法子來退一萬步講,再怎么樣,我絕不允山東地界牽扯進戰事,諸位可以放一百個心”
眾人聞聽,有的夸贊,有的吹噓,紛紛道,有周國公出馬,大家必然是放心的。有人面露喜色,估摸著眼下的生意似乎不會受到太大影響,說不定找準了脈絡,還能大賺一筆。還有人拔足就走,打算立即去把淮南的家人接到海州避難。
聚攏的人群驟然散開,從人牽來戰馬,郭寧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策馬奔了數里,他問道“這么說好么怕是有點用力過勐”
徐瑨在邊上恭敬答道“這批聚集起來的商賈,經我事前挑選過,都是在淮南有家有業的,一個個地最怕打仗。主公既有這番話,他們自家就會添油加醋,把三分話說到十分,由不得人不信。”
“又恐中間隔著諸多山水、軍州,這消息傳播得不夠快”
“海州城里,有個開封方面的暗線。那是李云特意轉交來,要咱們留著的。他們有和開封快速傳訊的渠道,若今晚輕騎快馬啟程,消息最多五日,就到開封。”
郭寧點了點頭“中都那邊,也得大張旗鼓,作迎接宣繒的姿態,作為呼應中都也有開封的暗線,他們要傳信,估計比海州更容易。”
在中都方面,錄事司出過疏漏,是被郭寧狠狠斥責過的。徐瑨肅然道“主公放心,那伙人俱在掌中,傳信若是慢了一點,我的人出面替他們研磨執筆”
“好。”
騎隊向北奔行數里,大路分一股岔路。道路的主干繼續向北,貫通山東腹地;另一股向西,貼著沂州往蒼山中去,因為蒼山以西以北,都是紅襖軍劉二祖等部長期盤踞的所在,這道路素少人行,亂草妻妻。
而郭寧便在此撥馬,疾馳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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