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這里堆積如山的,都是各種各樣的金銀珍玩,綢緞或毛皮之屬很少,偶爾被火星燎到了,也不心疼。
幾名蒙古人興高采烈地過來。他們拖著一個失去知覺的年輕女子,將她扔到珍玩上頭,然后粗魯地剝除她的絲綢衣服和鑲嵌珍珠的頭飾、皮靴,把她細膩光滑的肌膚暴露出來。
「大汗!這是上一任夏國王的女兒!是個公主呢!」蒙古人嬉笑著仰頭嚷道。
「你們誰要她?我讓了!」
成吉思汗繼續搖晃著身體,不經意地道:「真的夏國公主已經是我的妃子了,不需要再來個假的!」
這句話令得好些蒙古人大笑。有個通譯也不知怎么想的,還將之譯做了黨項人的言語,大聲說了出來。頓時令宮帳外頭,一個獨自占據一座,仿佛尊貴客人的中年人面皮抽搐。
當宮帳里傳出女人仿佛瀕死的哀鳴時,中年人的臉色愈發難看。但他硬生生忍住了,當拖雷的視線轉向他的時候,他甚至還略微躬身,擠出了笑容:「多謝四王子前后斡旋。此番李安全的余孽盡數身死,今后我李遵頊必使夏國之人尊奉大朝如父,追隨大朝與敵廝殺的決心,也絕不會再有動搖。」
他的言語如此平和舒緩,神態控制的如此得體,以至于通譯露出了驚佩的表情。
這位中年人,便是自稱大白高國皇帝,受金國和大周冊封為大夏國王,被蒙古人封為大夏國主的李遵頊了。此人是西夏皇室疏宗,曾經在夏國的廷試進士唱名第一,又在數年前藉著蒙古軍的威脅逼迫前任夏國主李安全退位,自立為西夏之主。
這一回,他向蒙古敞開了北方包括克夷門要隘在內的諸多關隘,又拱手讓出了包括中興府在內好幾座大城的庫藏,以便蒙古軍經過夏國領地繼續南下。為此得到的,則是蒙古人出面,把朝中親附李安全和西夏正統皇族的群臣盡數屠戮。
那些人死了,李遵頊才能真正坐穩夏國主的位置,所得所失倒也相當。只不過蒙古人一直到大軍迫近夏國的南部邊境,才終于依照約定殺人,動作未免太慢。至于成吉思汗順手擄走他一個女兒,雖屬意外付出,也不是不可接受。能與蒙古大汗攀上親戚,或許是件好事呢!
拖雷正要答話,成吉思汗走了出來。
站在宮帳的門前,這位可怕的征服者伸手扶了扶門柱子,喘了幾口粗氣。
他對女人、對征服的渴望仍然強烈異常,垂老的身體仍然蘊藏著活力,故而方才對著李遵頊的女兒格外興致高昂。但他體力畢竟不如年輕的時候,而且隨著天氣寒冷,時不時的背痛難當。
這是老人征戰半生的后遺癥。病癥不重,但對一個五十多歲的蒙古人來說,任何一種疾病在這時候出現,都大概率會難以治愈,不斷加重,直接導致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為此他很小心地避免太大幅度的動作,也就導致樂事不那么盡興了。
所以這會兒,他帶著幾分惱怒道:「夏國是個窮地方,能搶掠的金銀珍寶沒多少,女人也算不上美麗!我們得加緊行軍,得盡快趕到下一個目標,去殺那些騎不上馬拿不動刀的懦夫,搶那些皮膚比瓷器更細膩,比緞子還柔軟的女人!」
圍攏在宮帳四周的蒙古貴族們高聲應和,為即將到來的屠殺和掠奪而亢奮起來。
貴族們的呼喝聲在深秋的曠野間傳出了很遠,引得更遠方一支急速行軍的蒙古軍隊陣陣躁動。
當萬千人齊聲呼應時,既低沉又高亢的喉音匯聚在一起,像是某種獸群在咆哮。萬千人的疾馳、萬千鐵蹄的踐踏仿佛破開了大地,卷起漫天
煙塵,使大地發出沉悶的震顫呻吟。
鋪天蓋地的軍隊行進之側,拖雷挽著李遵頊的手,誠懇地道:「夏國主,兩家既然結為盟友,今后有我們的好處,必有你們的好處……我們蒙古人絕不會背棄諾言!」
他說話時,用的是非常流利的漢人言語。
李遵頊干笑了兩聲,拖雷又轉過身,握住了另一名華服男子的手:「至于足下,還請快馬回去,盡快通知貴國的聶大使,讓他依約放開關隘,莫生延誤!」
華服男子既驚恐又慌亂,一迭連聲道:「要得!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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