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應魁便砍。羅應魁壓根反應不及,只抬手去攔。
刀落處,右臂齊肘而斷。王禮禪從邊上撲來遮護,被那蒙古人挺刀往后脖頸猛搠。這一股自上而下的沖力多么厲害,刀鋒頓時貫穿了半個脖頸和咽喉,帶著滋滋噴濺的血,從鎖骨下方冒了出來。
眼見身邊同伴死了一地,羅應魁大聲慘叫,往城里奔逃。短短十數步,但見城中已然大亂,那一輛輛車駕上,裝的全是披甲攜刀的兇惡武士。他們如虎入羊群般到處亂殺,城里的道路上矮墻下水井旁、到處都是瘋狂逃竄的士卒和家眷們,而奔逃的人們很快又變成尸體。
羅應魁覺得斷臂處疼得無法忍耐,眼前陣陣發黑,他不敢往蒙古人集聚的方向去,踉蹌著往城門后的坡道跑。可剛跑幾步便倒了下去,原來是尾隨的蒙古人橫刀揮砍,只一刀就切斷了他的腳筋。
滾倒在地的時候,他聽見上方連聲狂吼,原來是兄長韓彥摩一躍而下,匹練般的刀光劈落,與蒙古人的彎刀連連碰撞。
不愧是深山強寇出身,韓彥摩的武藝不俗,蒙古人遮擋幾下,連連后退。
韓彥摩步步進逼,待到羅應魁身邊,他手舞花刀威嚇,半蹲下身用左手去拉扯羅應魁,想拉著羅應魁后退。
可羅應魁哪里還站得起來?他掙了數下,身軀沒挪動多遠,而手腳傷口涌出殷紅的鮮血,已浸滿身下的夯土。
這種時候,能逃一個也好,勝過全都死。羅應魁鼓起最后的力氣,嘶聲喊道:「快走!」
韓彥摩低下頭來笑了笑,猛一發力,隨即渾身僵住了。
他慢慢地坐倒在羅應魁的身邊,再轉為仰天躺倒。
羅應魁這才發現,韓彥摩的左胸有箭桿震顫,已然活不成了。而劃破空氣的嗖嗖之響此起彼伏,那是蒙古人開始不急不慢地向一切移動的目標放箭。
恍惚間,羅應魁聽到有人走到身邊,連連跺腳。
那人顫聲道:「怎就這般殺人!這是我大宋的關隘,這是我大宋的軍民百姓!」
「可這也是我軍的必經之路。」
先前被都頭陪著,走進城關深處的拖雷走了回來,站在羅應魁的身前不遠。
「你們這些宋人,很會說話,也很能辦事,我很喜歡。可唯獨一點,你們誰都不爽快。興元府外出沒的亂兵,我已經依約殺盡了,接著不就該放開沿途關隘,讓我軍盡快東進么?很簡單的事,為什么要猶豫?為什么要推諉?你們非要拖延,我就只有自己動手……又何必大驚小怪?」
先前說話之人默然半晌。
「過一座饒風關就殺那么多人,你們一路往東,還要殺多少人?這樣做,是要和大宋為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