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倒在地的時候,他聽見上方連聲狂吼,原來是兄長韓彥摩一躍而下,匹練般的刀光劈落,與蒙古人的彎刀連連碰撞。
不愧是深山強寇出身,韓彥摩的武藝不俗,蒙古人遮擋幾下,連連后退。
韓彥摩步步進逼,待到羅應魁身邊,他手舞花刀威嚇,半蹲下身用左手去拉扯羅應魁,想拉著羅應魁后退。
可羅應魁哪里還站得起來?他掙了數下,身軀沒挪動多遠,而手腳傷口涌出殷紅的鮮血,已浸滿身下的夯土。
這種時候,能逃一個也好,勝過全都死。羅應魁鼓起最后的力氣,嘶聲喊道:“快走!”
韓彥摩低下頭來笑了笑,猛一發力,隨即渾身僵住了。
他慢慢地坐倒在羅應魁的身邊,再轉為仰天躺倒。
羅應魁這才發現,韓彥摩的左胸有箭桿震顫,已然活不成了。而劃破空氣的嗖嗖之響此起彼伏,那是蒙古人開始不急不慢地向一切移動的目標放箭。
恍惚間,羅應魁聽到有人走到身邊,連連跺腳。
那人顫聲道:“怎就這般殺人!這是我大宋的關隘,這是我大宋的軍民百姓!”
“可這也是我軍的必經之路。”
先前被都頭陪著,走進城關深處的拖雷走了回來,站在羅應魁的身前不遠。
“你們這些宋人,很會說話,也很能辦事,我很喜歡。可唯獨一點,你們誰都不爽快。興元府外出沒的亂兵,我已經依約殺盡了,接著不就該放開沿途關隘,讓我軍盡快東進么?很簡單的事,為什么要猶豫?為什么要推諉?你們非要拖延,我就只有自己動手……又何必大驚小怪?”
先前說話之人默然半晌。
“過一座饒風關就殺那么多人,你們一路往東,還要殺多少人?這樣做,是要和大宋為敵么?”
“殺多少人,我都不在乎。與大宋為敵,我也不在乎。”
拖雷笑了兩聲,又道:“另外,這次隨我動手的,可不全是蒙古勇士。還有羌人和茂州的吐蕃人。這些人從何而來,你想過么?其實,宋國境內也有人希望我們蒙古人和大周放手狠打,這樣才好稍稍壓制北方的鄰居。要不要我把那人的名字報出來,給你聽聽?以我軍的威勢,加上那人的支持,你猜我能做到什么程度?”
又過了很久,先前說話的人道:“我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出面!不過,我給你派一百個人,都是熟悉道路,而且能安排沿途糧食物資補給的。你們盡快通行,莫要再惹事生非了!”
“哈哈,哈哈,那也成。”
拖雷往來宋國境內許久,越來越熟悉宋人官員那套彎彎繞的說話本事。聽到董居誼把本方突襲饒風關當做“惹事生非”,他便知道董居誼已然徹底服軟,接下去讓這廝做什么,都會非常順利。
早這樣不好么?本來很簡單的事情,非得扭扭捏捏一場
,一個個地都躲在后頭。果然宋人的老毛病改不掉,對他們,就得用刀子和人命說話才有效。
話雖如此,拖雷并沒有因此蔑視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