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道“鳳嫂子說的是,當時我也是這么問太爺。太爺說,老太太已有了春秋,經不起大悲大喜,何況老太太福祿深厚,必享遐齡,此時離老太太登仙之日尚早,因此現在還不到見面之時,故而他只在暗中見了老太太一面,填了一首詞,命我轉交。況且琮這點墨水,能胡謅出太爺的詩詞么”
眾人點頭,這番話入情入理,先榮國公擔心老太太身子骨,故而不敢托夢,這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代善你若見我一面,我還要這勞什子福祿干什么,即便是跟你去了,也是心甘情愿,你為什么就不見我”聽到先榮國公時時處處念著自己,賈母又泣不成聲。
王夫人、鳳姐兒等又忙勸慰,“老太太先別急著哭,太爺還有詩詞要給您呢。”
賈母回過神來,連聲道“對對,琮哥兒,快給我寫來。”
得了這個空子,賈琮已想好應對之策,拱手道“琮字跡拙劣、不堪入目,恐玷污了太爺的妙詞,便請三妹妹代筆吧。”說著抬手示意婆子把筆墨給探春抬過去,探春擅書,欣然領命。
賈琮整了整思緒,曼聲道“其詞云,蝶戀花寄愛妻如煙”眾人都屏息凝神聽著他吟哦,只有賈母臉色微微一紅,自己的閨名被孫兒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叫出來,讓她也是微感羞窘。
“倏忽天人相隔數十年矣,今番一晤,紅顏白發,美人遲暮,唯不變者情也,感慨萬千,故作此詞。”
寶釵、黛玉等人眼中已滿是小星星,只聽這個題記,一個深情男子的形象便已躍然紙上,探春更是激動得手臂微微發抖,忙用左手握住右腕。
“閱盡天涯離別苦,不道歸來,零落花如許。花底相看無一語,綠窗春與天俱暮。”
廳中響起一陣抽冷氣的聲音,眾人面面相覷,這是怎樣一闋驚才絕艷之詞,短短幾句話,道盡了離別之苦,重逢之悲,意境哀婉感傷,動人心魄,卻又不落俗套,不加粉飾,真實自然。
此刻的賈琮就像一團耀眼的火焰,吸引了所有人,特別是諸位奶奶、小姐的目光。
眾人正待他吟出下片,卻見他一副便秘的樣子,也管不得事關老太太隱私,紛紛催促。
“下面呢”迎春道。
“快說下闋詞。”寶玉道。
“琮哥兒,你又在賣關子了,仔細你的皮。”這是黛玉。
“琮哥兒,快說下闋,否則我不帶你頑了。”這是賈環。
只有寶釵猜到了幾分,只是嫻雅端坐著,笑看賈琮。
賈母正沉醉在詞的意境中,心中情絲萬縷,眼中淚光瑩然,忽見賈琮一言不發,忙道“又干什么,還不快說。”
“回稟老太太,琮記性不好,有些想不起來了。”
“你,你這猴子,要氣死我不成一闋詞都記不住,要你何用你怎么對得起太爺的囑托”賈母拍著茶幾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