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寧撫掌大笑“如此一來,恩威并施,險遠大于利,想來再傻的人,也不會為了蠅頭小利,成為他人的搖錢樹了。”
賈琮點頭“此外,要控制鹽場、鹽民,緝拿鹽梟,全靠巡檢司的兄弟們出力,因此傷亡撫恤金不妨多提高些,平日里的餉銀,也給足了,大家伙也才有力氣辦差。”
張寧面露難色“琮三爺說的在理,下官也早有此心,可衙門里實在拿不出銀子,巧媳婦做不出沒米飯,唉”
賈琮心中暗罵,鹽運司何等肥缺,怎會這點銀子都拿不出來,地方官員叫窮還能理解,鹽運衙門都叫窮,那就沒天理了,他不懂官場套路,便看向徐清。
徐清笑道“老張,休要哭窮,你若說你們鹽運衙門幾萬銀子都拿不出來,我立馬自掏腰包,給你們補上。”
張寧嘿嘿一笑,道“老徐,三爺,要是鹽法就搞這么一陣兒,老張砸鍋賣鐵,勒緊褲腰帶,咬咬牙也就過去了,不至于讓兄弟們寒心,可這法既然立起來,就得一以貫之,這銀子錢可就得源源不斷拿出去鹽運司僧多粥少,實難堅持啊。”
賈琮明白了,這是對新法沒信心,生怕花了冤枉錢,笑道“張大人,你盡管放手施為,新法成敗不過本月之內便有分曉。你便是虧也虧得不多,再說有我姑父在,若日后你覺得虧了,這段日子所費銀子,均由鹽院衙門負責,如何”
徐清見張寧有些不信,點頭道“林鹽院已全權委托琮三爺代為推行鹽務革新之事。”
張寧頓時喜道“三爺此言,如雨露甘霖,鹽運司上下數千口人,皆感念三爺大恩大德。”
賈琮笑道“張大人不妨傳話下去,咱鹽務衙門的好日子還在后頭。”
“三爺可是胸有成竹了”徐清笑道。
賈琮點點頭,道“不管有沒有成竹,先弄他一下再說,鹽商們這般富裕,咱多少割點下來,已足夠上報天子,下安黎民。”
張寧撫掌笑道“此言甚善。用我們老家的話說,搞了才曉得。”
“三爺計將安出”徐清道。
賈琮微一沉吟,道“今兒是初六,明兒初七乞巧節,請徐老哥為我放出話去,以我姑父的名義,邀揚州城里有頭有臉的鹽商們夜游瘦西湖,順便談談大家關心的鹽法之事。”
徐清點頭應下。
“到時候,也請兩位大人作陪,幫著支應支應。”
“我們說什么呢”張寧問道。
“歸根到底一句話,鹽院如今重新核準了兩淮鹽引數量,要修訂綱冊,增發鹽引窩本,給他們半個月時間,請他們備好銀子來嘿嘿。”賈琮笑道。
“增發窩本”兩人大驚,沒想到賈琮一出手便是這種驚天大手筆。
所謂窩本者,既是售鹽數量指標,又是營業執照,資質證書,提鹽憑證,有這玩意兒就可以大大方方去鹽場提鹽銷售,沒這玩意兒就沒資格做鹽巴生意。
不僅如此,窩本還可以世襲傳承,就像一顆搖錢樹,子子孫孫享用不盡,這便是太上皇說的“永永百年,據為窩本”之意。
故揚州城鹽商成百上千,歸根結底是八大鹽商,因只有他們具有“窩本”,其他鹽商不過是仰他們鼻息而存活,類似總包工頭和小包工頭的關系,離了他們,就只能去販賣私鹽,冒著抄家滅族的風險當鹽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