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賈琮第一次見,不敢亂稱呼,不過看補子就知道是朝堂大佬,忙躬身道“下官賈琮見過兩位老大人。”如今他已是超品伯爵,除了帝后,也不必再跪拜誰。
霍鵬笑道“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東閣大學士董儀,字子規,號老梅居士。”
董儀大約半百年紀,三綹長須,面容古拙,目光銳利,身材高瘦,氣度懾人,上下打量了賈琮一眼,微笑道“果然是少年俊秀。”
賈琮忙道“晚生不敢當董相夸贊。”
霍鵬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去那邊。”說完當先領路,穿過兩個角門,到了西側造辦處隔壁的一所院落里。
因值房里太過狹窄,人多眼雜,故又單給內閣大學士們設了休息室和會客室。
霍鵬打發賈琮坐下,命小吏上茶來。
賈琮略一謙遜,坐在下首。
霍鵬笑道“我二人與如海兄是多年的老交情,就托大稱你一聲賢侄了。”
賈琮受寵若驚,忙拱手道“霍相抬愛,小侄愧不敢當。”
“誒,賢侄過謙了。觀揚州、遼東之行,賢侄奇思妙想,魄力決斷,堪為朝廷砥柱,我們是深為佩服的。”霍鵬擺手道。
賈琮心中一動,給我帶高帽子
“霍相過譽了,小侄不過仰仗陛下天威,胡打亂沖,碰巧而已,實在當不得什么。”
“少年人若無銳氣,還叫什么少年。”董儀笑道,忽地口風一轉,“琮哥兒,你為何在遼東行新法”說完審視地看著賈琮。
賈琮坦然迎著他的目光,道“琮任守備以后,略一查問,便發現諸多弊病,其最大者便是巨量土地集中在少數人手中,而這些人又不納糧上稅。
賦稅大多落到窮苦人的頭上,以至于民不聊生,府庫空虛。琮為了過幾天吃喝不愁的好日子,迫于無奈而行新法。”
兩人一看便知他所言非虛,齊聲撫掌笑道“說得好,一語中的。”
霍鵬道“窺一斑而知全豹。遼東一衛尚且如此,其余各省不問可知矣。賢侄覺得這新法好不好”
賈琮道“新法自然好,我在遼海衛一行新法,陳腐之氣便一掃而空,窮苦百姓不必餓肚子,府庫里也有的是錢糧。只是”
“只是什么”董儀道。
“只是行新法難啊。琮在遼東殺了兩家最大的士紳大戶,才把新法推行下去。
兩位老大人都知道,琮多少還有些背景根基,加之邊關不同于內地,這才頂住了反噬,若是尋常官員如何敢這般行事”
霍鵬道“此言甚善。正因為此,新法推動極難。也只有賢侄這般勇決果毅之士,方可行之。也不枉我們兩人在金殿上為賢侄據理力爭。”
董儀道“方才賢侄奏對那兩句話,說出了吾等心聲,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新法利國利民,分明是萬世良法,憑他多少頑固阻撓,予與如海、翼云等人窮盡一生,也不過這句話罷了。”霍鵬字翼云。
賈琮暗嘆大學士消息靈通,忙道“老大人謬獎了,小侄不過誤打誤撞,哪想得這般深遠。”
霍鵬笑道“今日請賢侄一敘,不過聽聽賢侄對新法的心得,不必謙遜,暢所欲言便是。”
賈琮想了想,道“以琮愚見,新法之要害在于損權貴而肥貧民,廢特權而均徭賦,必遭權貴抵觸。”
“說得好,一針見血。”霍鵬拍案笑道,“賢侄是如何做的呢”
“琮想著,區區遼海衛能有多大的權貴即便有,楊總兵也能壓下來,故而放膽而行,先斬其首腦,滅其妄想,余者傳檄可定。”
霍鵬、董儀二人相視而笑,道“擒賊先擒王,雖粗糙些,因地制宜,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