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爺且慢,我讓姑子倒茶來便是。伯爺請。”妙玉鬼使神差叫住了賈琮,把他引到旁邊禪房里。
賈琮微微一頓,先喝兩杯茶再說。
姑子端上茶來。
“伯爺請,這是舊年蠲的雨水泡的老君眉。”
妙玉認真審視著賈琮,她倒要看看這個所謂的天下第一大才子,究竟是個什么人。
賈琮聞言,忙叫住那姑子“回來,我不吃這頑意兒,拿尋常井水泡茶來就行。”
“伯爺這是”妙玉不解。
賈琮道“并無他意,只怕吃了拉肚子。”
妙玉玉容一僵,無言以對,這混賬不識好歹,竟是個俗流蠢物,真真兒糟蹋了那些詩。
片刻,姑子重新端上茶來。
見茶盅著實細小,賈琮一口氣兒喝了七八杯,才滿足地嘆了口氣。
妙玉心中冷笑,飲牛飲驢。
賈琮喝了茶,想了想,覺得也要說幾句客套話,因笑道“妙玉姑娘,實在對不住,弄臟了你的床,知道你愛干凈,回頭我叫人把你的床換張新的。”
妙玉忙擺手道“不必,心若無塵,床又怎會臟。”
心里卻暗罵,你個伯爺也不思量,平白無故讓人來換我的床,指不定傳出什么風言風語。
賈琮心中暗笑,小丫頭片子,裝什么得道神尼
故意笑道“那恭桶要不要換呢”
“你”妙玉氣結,頓時破功,這渾人竟然與她共用恭桶,一時又羞又惱,竟說不出話來。
“你,你怎么與我說這些話,也不嫌腌臜。”半晌,妙玉才漲紅著臉,啐道。
“咦,方才師傅不是說心若無塵就不臟么”賈琮笑道。
妙玉惱羞成怒,道“你這么個人,還是天下聞名的才子,怎么這般有辱斯文。”
賈琮笑道“大丈夫行事,暢情適意,隨意所之,何懼人言告辭,不送。”說罷,拱了拱手,徑自去了。
妙玉看著他背影,一時無言,不知是氣是惱是羞還是窘。
次日,養心殿
戴權正奉旨為地下的霍鵬、董儀兩個大學士朗讀河南巡撫丁先的一封密折
“富者田連阡陌,竟少丁差,貧民地無立錐,反多徭役
查舊例,人丁五年一審,分為九則,上上則征銀九錢,遞減至下下則征銀一錢,以家之貧富為丁銀之多寡,新生者添入,死亡者開除,此成法也。
無如有司未必能留心稽查且又相沿舊習,每遇編審,有司務博戶口加增之名,不顧民之疾痛,必求溢于前額。
故應刪者不刪,不應增者而增,甚則人已亡而不肯開除。
子初生而責其登籍,溝中之瘠猶是冊上之丁,黃口之兒已是追呼之檄,始而包賠,既而逃亡,勢所必然。
今論治者,皆知其弊,然以為祖宗之法,莫之敢言變,豈不誠恭順哉然未深思國家治敗之故也。今之法例,雖云承列圣之舊,實皆漢唐以來之弊政也。
我先帝撫有天下,采前朝之遺制,不過因其俗而已,然則太上皇已變太祖、太宗之法矣。
夫治國之有法,猶治病之有方也,病變則方亦變。若病既變而仍用舊方,可以增疾;時既變而仍用舊法,可以危國。
董子曰“為政不和,解而更張之,乃可以理。”呂覽曰“治國無法則亂,守而弗變則悖。”易曰“窮則變,變則通”,故當今世而主守舊法者,不獨不通古今之治法,亦失列圣治世之意也”
待他念完,熙豐帝道“兩位愛卿,丁先的意思是如今新法以至不得不行之境,爾等以為然否”
董儀躬身道“啟奏陛下,臣以為丁巡撫之言極是。
自陛下登基至今,十年矣,而國庫日益空虛,百姓日益困苦,富者愈富,貧者愈貧,觀歷代之事,此乃王朝盛極而衰之兆也。
幸而上年如海得賈琮之助,送來海量銀子支撐大局,否則何以應遼東、西域之戰事今陛下威望日隆,朝局底定,大行新法,正當其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