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說的也是道理,天下這么大,先生是否位列朝班,區別不大。
不過琮身邊若無先生,譬如人無魂、魚無水,危在旦夕也,求先生開恩救命。”
龐超聞言失笑“閣下倒是誠實,不過圣人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足下何忍為一己私利,而奪超之自由超失山水之樂,亦如人無魂、魚無水也。”
賈琮啞口無言,耐心漸漸耗盡,皺眉道“先生若肯出山相助,琮保證饒州龐氏能興旺發達,平安無事。”
龐超出身于江西饒州龐氏,也是當地望族,賈琮此言看似開條件,暗里卻語帶威脅。
龐超聞言皺眉,凜然道“閣下自視,于太上皇何如”
賈琮張了張嘴,無言以對。這話的意思是,我連太上皇都不怕會怕伱的威脅還真是這個道理。
無奈苦笑拱手道“琮固知先生錚錚鐵骨,言語無狀,無意冒犯,敬請見諒。
實深愛先生之才華品格,不得已出此下策。
也罷,只盼先生看在琮一片至誠的份上,再賜見一回,若琮不能說動先生,就此離去,絕無二話。”
龐超微一沉吟,點頭道“久聞閣下文采驚世,待會郁大家會命眾人賦詩,中意者為今夜入幕之賓。
若閣下不寫詩詞,隨意涂鴉數語,卻能得其意,超便再與閣下談論一回,如何”
賈琮皺眉,這也太苛刻了,就算不寫詩詞,自己故技重施唱首情歌,也應能拿下。
可又說了要寫東西,憑寫的文字壓過諸人,顯然是不想讓自己靠其他本事取勝,這是想讓自己知難而退。
不寫詩詞,自己還能寫什么他媽的,為什么天下名妓都喜歡用這一招,騙人的詩詞。
不過賈琮也不是畏難不前的人,緩緩點頭道“一言為定。”
龐超微微一笑。
大約坐了個把時辰,總算到了尾聲,郁千凝命丫頭奉上筆墨,笑道“不知今夜諸位先生、公子可有雅興賦詩”
“固所愿也,不敢請耳。”眾人忙道,就沖著這個來的。
雖不能一親芳澤,不過漫漫長夜,能與郁大家促膝長談,撫琴唱和,說出去也是極有面子的事。
龐超看了賈琮一眼,笑道“請。”
“先生請。”賈琮道。
“莫怪超施此小計,若閣下作詩,我等哪里還敢動筆”龐超笑道。
“先生過謙了。”賈琮微笑道,讀書人就是卑鄙無恥。
眾人顯然有備而來,一個個才思敏捷,提筆立作。
龐超隨手寫了一首,卻見賈琮也已寫完,飛快把紙箋折了起來,不給他看。
忍不住啞然失笑,道“超倒有些好奇,天下第一才子,若不寫詩,能寫什么。”
賈琮笑道“待會便知。”
丫頭把眾人詩作放到托盤里,呈給郁千凝。
只見郁千凝拿起一首詩,吟道“海上白云如白波,天涯無奈月明何。遙知今夜閨中看,比我天涯淚更多。”
微一沉吟,郁千凝笑道“趙公子好文采,極擅寫女兒家的心事呢。好男兒志在四方,又何必垂淚”
趙公子笑道“不能常見卿面,豈有不傷心之理”
眾人大笑,都道“有理,有理。”
郁千凝抿嘴笑道“趙公子就會哄妾身開心呢。”
“但有半字虛言,天地厭之。”趙公子正色道。
賈琮撇撇嘴,當嫖客也當得這么假,打量這些名妓是沒見過世面的鄉野姑娘
“趙公子言重了,妾萬不敢當。”郁千凝微微一笑,又拿起一張紙箋,卻是一首詞,吟道
“波翻石皺,越覺江兒瘦。輕舟下瀨鳥爭飛,流水更落輕舟后。一片沙汀瀠淺留。紅草含風秀。
羈人晴解雙眉斗。暖趁江天漱。不知何事動移情,但問此游誰宇宙夢客岑岑悲邂逅。醉到乾坤舊。”
“好,好一個但問此游誰宇宙”
“好一個醉到乾坤舊。周兄筆力越發雄健了。”眾人都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