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航客機，在一萬米的高空飛行著。
從北京到紐約，曹余生查詢了航線信息，特意選取了這架飛機。
地圖是平的，而地球是圓的。飛機的航線，需要考慮多種因素，并不是兩點一線那么簡單。
曹余生選取的這趟國際航班，走的是北極航線。
這條飛行的路線，在地圖上看就像一個高拋曲線，從北京開始往北走，經過北極圈，最后落在紐約的肯尼迪機場。
之所以會選擇這趟飛機，是因為它會在黑龍江畔的哈巴羅夫斯克降落一次，接上一部分客人。
曹余生因此，能在空中看一眼黑龍江。
此刻，飛機已經落下云層，這條蜿蜒曲折的大江，已經出現在窗外了。
從空中看過去，這條中國的第三大河流，依然跟往日一樣平靜。
時值九月，大地入秋，江水是黑色的，兩岸是黃色的，一派蕭索的景象。
曹余生雖然對眼前所見早就有了預料，但真的看到這條江，他腦中的思緒，遠遠不如江水那么平靜。
黑龍江底下的那座龍城，他三十年前踏遍東北，多多少少收集了一些資料。
那都是一些民間傳說，被他記進了一本厚厚的筆記本里，筆記本上面還有他結合史料，進行的一些推測。
可惜十五年前曹家遭遇變故，一場大火把這本筆記化成了灰燼。
如今憑他腦中的記憶，這座黑水龍城，應該建立在大金王朝最巔峰的“世章盛世”時期。
也就是金世宗完顏雍、金章宗完顏璟這爺孫倆在位的時期，公元1161年到1208年。
女真族受漢文化的影響，認為華夏龍脈源起昆侖，分為三支，分別是南龍、中龍和北龍。而大興安嶺、外興安嶺恰好屬于北龍龍脈。
金世宗完顏雍在位期間，黑龍江地下有一個巨大空間被山民發現，上報朝廷。
完顏雍當時認為，此處恰好位于北龍龍脈，地貌又非常奇特，正是上蒼賜予女真的“龍興之地”。
于是這位皇帝決定在龍脈上建造龐大的地下城池，內設護龍陣眼，鎮住龍脈，以保金王朝千秋萬代。
這座城池，就被稱之為“黑水龍城”。
當時具體動用了多少人和多少錢財，曹余生不得而知，不過從傳說中依稀可見，差不多是大金王朝的舉國之力。
歷史上因為這種事兒亡國的，其實有不少，秦國的萬里長城、隋朝的蘇杭大運河，都是這個情況。
這種大型工程雖然功在千秋，但對于當時的生產力而言，是難以承受的。
而黑水龍城在性質上，又區別于長城和運河。
長城和運河是有實際功能的國家工程，其中蘇杭大運河至今依然在發揮作用。
而黑水龍城，則僅僅代表兩個皇帝秘而不宣的野望，既無古跡可以憑吊，也無價值可以兌現，所以至今只留下一些零星的傳說。
三十年前，曹余生踏遍東北大地，以他當時的能耐，也只能知道這么多了。
而現在，苗光啟遠在美國，卻號稱找到了黑水龍城。
這顯然是反常的，這種反常，讓曹余生警覺起來。
雖然兩人有將近三十年沒見面，這些年的聯絡也越來越少，但苗光啟這個人，曹余生印象一直很深刻。
曹余生不得不承認，哪怕三十年前獵門人才井噴，有林樂山、章連海、蘇同濟、云悅心這樣的人杰橫空出世，他苗光啟，依然是群星之中最亮的那顆。
哪怕之后的獵門領袖林樂山，在那次決斗開始之前，獵門內評價也比不上苗光啟。
可惜那場決斗，林樂山用蠻橫不講理的“三絕武”，擊潰了苗光啟。
從那以后，苗光啟這個人，曹余生就有些看不透了。
跟他在東北一起待一年，曹余生隱隱覺得這個人已經不可深交，從此兩人各散天涯。
這次，這個當年的結義二哥，讓自己去美國，到底有什么意圖？
曹余生收回了投向窗外的目光，蓋上了窗板。